“鸭子?”皇帝失笑,“那是鸳鸯。你何时看到的?”

“一早就看到了!”阿谧说,“我用过早膳之后,听说……”话没说完,她突然打住,望着皇帝仍笑眯眯的脸,一下说不出来。

“用过早膳之后?”皇帝不紧不慢,“你不是要去听女史授课?”

“我去了!”阿谧连忙道,“女史昨日给的课业,我都背出来了,女史才放我去了苑中!”

那双眼睛望着皇帝,睁得大大的,倒真的像是受了莫大冤枉。

皇帝不为所动,道:“女史让你背什么?”

阿谧想了想:“礼记。”

“哦?”皇帝饶有兴味,“背给父亲听听。”

阿谧一愣,似乎有些踌躇,片刻,她想了想,还是张口背了起来:“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嗯,其言也约而达。嗯……微而臧,罕……罕譬而喻,嗯……可谓继志矣……”

皇帝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那搜肠刮肚的模样,此曾相识。

心中长叹,这个女儿,虽然人人说长得跟他比较像,可秉性却是七分随了她母亲。比如,不爱读书。

他想起当年,她母亲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读书的时候,两只眼睛盯着书册上的生字,也是这般纠结之色。而自己那时如何呢?皇帝回忆着,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像个傻瓜一样,盯着他的美人目不转睛。那般心情,似乎现在仍有余味。

皇帝不禁自嘲。

他望向殿外,日光融融,天空在屋檐下露着湛蓝的颜色。

有有十五年了吧?

他常常想,如果那个午后,他没有去市中,将来会如何?

那时,还没有人叫他“陛下”。

他不过是长安城一个骑都尉的儿子,刚刚随着父亲来到长安,也还未取字。

他的母亲身体孱弱,来到长安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年幼的亲弟弟。

魏郯的母亲生前爱瓷,带到他也懂瓷。

他还记得,那日他凑巧走过南市,当自己看到路边那小贩怀中的梅瓶时,眼睛一亮。

而当他去问价的时候,眼睛不住瞟着的,却是小贩的脸。

那是一张生得十分漂亮的脸。细腻白皙的皮肤,阳光下,两颊透着淡淡的粉色。

从洛阳到长安,魏郯见过不少长得漂亮的少年,不过眼前这个,是个女子改扮的。她似乎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人识破,犹自学着男子的腔调,像在为自己出来混市井壮胆。

此事之后,魏郯有时看到瓷瓶,心里还会时而想起那个小贩的样子,觉得好笑。

长安比洛阳大得多,魏郯要做的事也多得多。

比如,天子下诏,在世家子弟中选拔少年羽林郎,魏郯跃跃欲试。

比如,魏郯的祖父给他定下了一个出身优越的女子做未婚妻,叫徐蘋……

而那次市井里的偶遇,犹如瀚海中的沙粒,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魏郯的母亲和祖父相继去世,他守丧不得婚娶。而祖父定下的婚事,只得搁置一旁。

魏郯并不着急,因为他觉得立业才能成家,自己还需闯荡一番。

天子对少年羽林十分重视,不仅与禁中羽林同等俸禄,还有意从中拔擢人才。虽然遴选范围是世家纨绔,但有志的子弟也是不少。

魏郯出身将门,一路比试,倒是顺利。最后一关,他的对手是个长着面容白皙的青年,却长着浓密的胡子。魏郯看他面目颇为秀致,知道此人出身京中纨绔,开始时并不放在眼里。不料几个回合下来,这人竟是身法了得,好几招,魏郯险些接不住,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那人到底力劲不如魏郯,被打倒在地上,

场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