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水军在新安佯败了?”周氏看着魏安的把背影,神色有些可惜,“大堂兄和四堂叔将水军训了那么久,我还以为要水上大战一番才是。”

“谁说的。”魏慈不以为然,“水军在汝南与梁玟的水军可是轰轰烈烈战了一场,且对岸领军的还是崔珽。”

“崔珽?”我讶然,“他不是梁玟的军师么?怎会在汝南?”

魏慈道:“长嫂有所不知,梁玟要被罚,崔珽本不同意。梁玟便将崔珽留守,自己过了江。”

“战况如何?”毛氏问。

“当然是这边赢了。”魏慈笑眯眯地说,“梁玟水军的船骸漂得满江都是。”说着,他感叹,“还是我们阿安聪明,什么博陵麒麟子,阿安的楼船才叫巨舰。”

我听得此言,想到了魏安和崔珽的邀约,而如今,崔珽败了。

午后,我到魏安的院子里去。不出所料,他又在对着一堆木料敲敲打打,十几年如一日。

“长嫂。”见到我,魏安停下手里的活,向我一礼。

“四叔。”我微笑,看看他做的物事,仍是一艘船。

“四叔还在造船?”我问,“我听闻四叔与崔公子的水战,是四叔胜了。”

不料,魏安摇摇头:“不是。”

“不是?”我讶然。

“我不如他。”魏安道,“梁玟攻水寨过江时,带走了大半船只,而兄长佯败,迎敌的不过是些残缺老旧之物。待水军战汝南之时,崔公子手中船只不足,而我方几乎一倍于彼。崔公子仍能僵持五日而拜,可知其果真了得。”

我看着他,觉得此人实诚得可爱。

“如此,”我问,“四叔还想与崔公子切磋么?崔公子何在?”

魏安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嗯,我会去找他。”

梁蕙的丧事还在办,府中忙碌了几日,我一直不曾出门。

一日,阿元去李尚那边探望,回来见我的时候,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我问。

“夫人,季渊公子走了。”阿元道。

“走了?”我诧异,“去了何处?”

“不知。”阿元摇头,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我:“这是他让公羊公子转交与你的。”

我愣住,接过来。展开,上面确是裴潜手笔,只有寥寥数字。

蓬莱千里,三月胶东。

魏傕回到雍都之后,虽有韦郊精心调理,可是正如韦郊所言,一个月之后,他还是去世了。

他走的那夜,魏郯、魏昭、魏安以及一众子侄都在榻前送终。

府中为梁蕙戴的孝还未除,新的孝又要换上。

棺内,魏傕衣冠隆重,双目紧闭,灰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样子像睡着了一样,却又与睡着的样子不同,奇异的死寂。

我看着他,心底不禁欷歔。我离开莱阳,与魏郯成婚,又有了阿谧,穷根究底,是缘起此人。我对他虽从来腹诽多过称赞,却不得不承认,我对他有几分敬意。一代枭雄,曾经叱咤风云,连天子都忌惮,却也终有一日会毫无知觉地睡去,与从前的一切尽皆了断。

我想到了父亲,又感到些讽刺。

同是权臣,他们一个将要全身厚葬,一个却已经身首难觅。

是因为父亲太忠君,手还伸得不够长么?

魏郯立在魏傕棺前,许久也没有挪步。他背对着我,肩上的抖动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心里也不好受,轻轻拉过他的手。片刻,他紧紧反攥。

堂上的哭声不绝于耳,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从天子到臣属,雍都中的大小人物来了个遍。

天子也来了。

除了他,还有徐后。

虽然不必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