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妇么。我想到魏傕,心里只觉讽刺。
我不喜欢众人探究窥视的目光,与阿元挑着僻静处走。待绕过一处水榭,已经听不到人声。
忽然,我望见前方立着一人,模样很是面熟,认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侍中黄劭,我每次见到天子,他都会在旁。
“夫人。”黄劭已经看到了我,行礼道。
“侍中。”我亦上前还礼,眼睛不由地朝他身后瞥去。果不其然,数丈开外,一人正坐在溪水旁垂钓。虽布衣草笠,但那身影我不会认错,正是天子。
“夫人,”黄劭的神色为难,“天子近日不适,夫人……”
“何人?”他话未说完,天子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黄劭忙回身道:“陛下,是傅夫人。”
天子回头。目光相遇,片刻,他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鱼竿放下:“你来了。”
“陛下。”我朝他走去,到了身前正要行礼,瞥到他的脸,登时愣住。
数月不见,天子的脸瘦削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乌青;草笠遮着他的半个头,却露着两鬓,从前乌黑的头发,竟然已经有丝丝花白。
第六十三章 上巳(下)
“朕十分难看么?”天子淡淡地抿唇。
我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
天子是个性情温和的人,遇得事情也从不偏激。可他也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可见他经受了何等煎熬。
“不难看。”我挤出一点笑容,看看水面,岔话道,“陛下亦喜布衣垂钓之趣?”
“垂钓可静心,简朴可淡泊。”天子转过头去,缓缓道,“心智宁静,方可涤濯思虑。”
我不语,看着他的侧脸,那面容依然年轻,却透着深深的沉郁和憔悴。
好一会,我低声道:“陛下当好自保重。”
“保重?”天子笑笑,唇边的苦涩更加深刻,“朕连一个妇人都保不得。”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中亦悲凉起来。想起从前,我无家可归,天子丧母,两人都只有在太后宫中才能得到庇护。我们同病相怜,他的痛苦,我多少也能体会。
我转头看看身后。黄劭与阿元立在几丈外,再无他人。
犹豫片刻,我将手轻轻按在天子的肩上,就像太后去世的时候,我们一边哭着一边相互安慰那样。
天子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头,片刻,抬头深吸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里压着的阵阵颤抖。
溪水从青石下淙淙流过,带着几片上游漂来的粉色花瓣,在水波里打着旋,沉浮不定,又被带向溪水的另一头。
沉默了好一会,我忽而听到些人声传来,即刻收回手。转头,只见水榭那边,几个人影正过来。待他们绕过一处树丛,我方得看清楚,那是徐后和几名宫人。
“皇后。”黄劭行礼。
徐后眼睛看着这边,有少顷停顿。
“拜见皇后。”我已有所准备,上前从容地行礼。
“夫人来了。”徐后声音平静,却未驻步,从我身前走过,向天子行礼道,“陛下,诸事已齐备,宾客俱至,可行祓禊。”
天子坐在石上,动也不动。
徐后和声道:“如今只等陛下,陛下还须回宫更衣,再往祈福……”
“祈福?”天子不紧不慢,将鱼竿挑起,从钩上取下一只小鱼,看了看,片刻,投回水中,“朕长子才失了生母,丧事未行,祈福做甚。”
“陛下!”徐后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警示的意味,将眼角余光朝我扫来。
天子转回头来看看她,又看看我,清瘦的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
“黄劭。”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