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珩深深看了一眼楚怜,她消瘦了不少,眉目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张扬与高傲。

她像一只木偶,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他。

他心里闷得发慌,张了张嘴,语气终于放软了几分:“陛下派我去赈灾,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回来。”

楚怜依旧静静坐在那里,静如木雕,视他如无物。

严珩忽然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几乎难以喘息,不再说什么,沉着脸离开了西厢院。

也许,这就是命。

从春天到夏天,又生生熬到秋天。

楚怜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严珩在外六月有余,终于传来回朝的消息。

楚怜躺在床上,从窗户看了一眼天上南飞的鸟儿,端起药喝了下去。

没多久,她肚子开始剧痛。

这孩子还没到月份,可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要让孩子活,只能将孩子早产下来,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强忍着痛,吩咐云杉:“快!我要生了!找太医和接生婆来!”

云杉慌忙点头,赶紧跑出去叫人。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楚怜痛到几乎无法去思考。

可佩心去了许久,始终没有回来!

楚怜强撑着,一次次痛得晕死过去,又醒过来。

到了深夜,一身狼狈的云杉哭着跑了回来:“夫人,裴清竺将太医院的人都调走了,还将我扣在他们院子里,我好不容易逃出来。”

“没有太医,没有接生婆,这可怎么办啊!”

楚怜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这裴清竺,是想让她死啊!

第十章

屋外滂沱大雨,砸在窗户上,声声扰人。

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孩哭声响彻了整个西厢院。

楚怜从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呼,终于只剩了微弱的喘息。

“夫人,是个小少爷!”云杉在一旁喜极而泣。

而楚怜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甚至连看这孩子一眼都不能。

“夫人,您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夫人!”

见鲜血沾湿了大半床铺,云杉吓坏了。

楚怜感受着温度一点点从体内流失,忽然想起严珩。

那人最后一次承诺,也失信了。

楚怜艰难地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微弱:“云杉,把床头的那封和离书给严珩……我死以后……替我放一把火……烧了这院子……”

这些带不走的,她全烧了!

今生来世,她都不想与严珩再纠缠!

云杉抱着孩子,一个劲地摇头:“不会的,姑娘不会有事,姑娘您坚持住!”

楚怜嘴角挂着笑,有气无力道:“我要去找我爹娘了,我爱的严珩早就死在三年前……佩心,我要去....找他们了。”

云杉一怔,哽咽着,眼泪更是汹涌:“姑娘……您再坚持下,将军马上就回来了,您好歹见他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相看两厌的人,何必再见?

夜色黑沉,她看不清窗外的天空。

视线里只剩了那重重的雨幕,冷冷的将她围在这片漆黑的夜里。

好冷,好冷……

楚怜闭上了眼,眼前的夜色却一点点亮了起来,恍惚中瞧见爹娘笑着朝她走来。

她眼角沁出一滴泪,伸出手:“爹娘,大哥,你们来接怜怜回家了吗......”

云杉只听到了这一句,怀中孩子却突然尖声哭喊起来!

下一刻,就见楚怜的手直直垂了下去!

“姑娘!”

一把大火,烧红了冰冷的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