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儿低垂的眉眼忽然抬起，“师父。”

秦政握着筷子的手松开，夹到半空的狮子头掉在汤碗里，汤水四溅。

“你记起来了？”

出乎意料，他的声音很平静，心也很平静，平静地像一片荒芜的沙漠。

噗……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希望破灭的声音。

夜儿轻轻点头，“嗯。”

他的面容亦是一片平静，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秦政，“何时想起来的？”

祁元夜，“三日前。”

“……”

秦政沉默了许久，就在夜儿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候，他夹起一筷子剔了刺的鱼肉，送到夜儿嘴边，“不是早就喊饿了么，快吃吧。”

夜儿鸦羽般的睫毛微颤，最终他张开嘴吃了下去。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好似世上最恩爱的情人。

秦政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哪怕这温情都是假的。

可是人总有吃饱的时候，祁元夜挡住他送过来的手。

秦政放下筷子。

这一刻，他像一个等待判刑的犯人一样，内心忐忑，却又抱着一丝丝侥幸。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枷锁。

夜儿抬手斟满两人的酒杯，递给他，“这一杯，敬我们师徒一场。”

秦政接过酒，抬头就要喝下去。

夜儿道，“不怕有毒吗？”

秦政仰头一饮而尽，看着他，突然笑了，“甘之如饴。”

夜儿沉默地喝尽自己杯中酒，又倒了一杯给他，“这一杯，敬我们孽缘一场。”

听到他将他们之间的过往称作孽缘，秦政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那片沙漠上唯一一朵花枯萎了。

秦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能喝一个交杯酒吗？”

他的脸上尽是哀求。

夜儿的手顿了顿，缠上他的手臂，两人同时仰起头，目光相撞时，一人痴痴，一人冷漠。

辛辣的酒染上苦涩，入喉如刀割，流入心间时，让心都变苦了。

这时，夜儿奉上第三杯酒，“这一杯敬我们一刀两断。”

秦政的手一抖，银樽里的酒洒去大半，“这杯我不能喝。”

夜儿也没强求，很是突兀得问，“你爱我吗？”

秦政愣了一下，答：“爱。”

夜儿又问，“最爱吗？”

秦政答：“最爱。”

“最爱哈哈哈……”

夜儿突然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到眼睛流泪，“你说最爱，哈哈哈……”

他的笑声癫狂、讽刺、凄凉，秦政从不知道他的笑声也可以让自己的痛彻心扉。

“……”

这时，夜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向秦政，缓缓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我再想离开就给你一杯毒酒”

“所以酒里有毒？”

秦政的心突然落下，事到如今，能死在夜儿手里也算一种结局。

夜儿摇头，“不，酒中无毒，只有一味药，名曰彼岸，会让人忘记此生最爱之人。”

说完，他一口饮尽第三杯酒，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诡异而透着一股报复的畅快。

“不！”

秦政一把将手里的酒樽扔掉，好像那是什么可怕的妖怪一样，他用力抠挖喉咙，想要将酒吐出来。

夜儿怜悯地看着他，“没用的，从今往后，你我将彼此相忘，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秦政不相信，他的指甲将喉咙抠出了血，酸水带着酒味儿一股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