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朝赶紧让大夫去查看情况,他则近前去好生劝慰:“九爷,跟个奴婢生个什么气,不值当。且留她条贱命,权当让她来恕罪。”
宁王冷笑:“死了正好,也好教那些有异心的人看看,背主的人是何等下场。”
语罢,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
曹兴朝叹气,让大夫务必全力救治。
因着她这些年投来的假情报,九爷这边损兵折将了不少,如今她既还有些价值,那自然的拿她来挽回一些是一些。
可不能让她轻易死了去。
那大夫扎针施药,忙活的满头大汗,却也好歹将她小命堪堪从鬼门关处拉了回来。
曹兴朝就吩咐人抬顶软轿过来,将人给抬出地牢。
禹王府那边,马车入府停下后,张总管麻溜的在旁揭了车帘。禹王低头从车厢里出来,踏下马车后,手掌在车壁略扶了瞬,而后方疾步朝正屋的方向走去。
张总管匆匆跟上,掩住眼里的惊疑。
主子爷刚下车那会,竟似是腿软了瞬。
“都出去。”
禹王进屋后不让人点灯,又赶走了里面候着的所有人。
张总管亦候在屋外,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哗啦水声,有些心绪不宁,不免猜测着主子爷在宁王府上那会,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屋里,禹王站在盆架前,舀了冷水从头浇下。
冰冷刺骨的水刺激了他的感官,却冷静不了他的神志。
他捂着眼在黑暗中剧烈喘息,不敢见任何的光亮。
生平二十余载,他一回体验到了煎熬是何等滋味。
催动心肝,如针挑刀挖,五内摧伤。
他不敢去想她如何忍过的刑罚,不敢去想多少种刑具加诸于她的身上。她哭没哭过,讨没讨饶过,他皆不敢细想。
更不敢想,在她知道真相的那刻,该会如何想他!
他猛舀了勺凉水,再次兜头浇下。
她大概这是他唯一算错的一回。他完全没有料到,她竟是全心全意的向着他。
平生,从未有过人如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忠诚于他。旁人依附他,忠于他,附加条件不过是他这身份,还有他手里的权势、他的威望。唯独是她,不为身份,不为权势,只因他这个人。
她交托给他这般的信任与忠诚,可见在她心里,将他视作了何等伟岸君子。
各种激烈的情绪在胸口碰撞,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觉得自己怕永生都忘不掉那幕,潮湿血腥的牢房外,他看着被人打成烂肉般的她,卑微的,脏污的,拖着破败的身体爬向他,一笔一划的在他掌腹下留下血字,明明是再狼狈不堪的场景,他却在她身上看到了万丈光芒。
他无法直视,因为太过灼目的光亮会照出他自己的丑恶,卑劣,照的自己像是阴沟里的泥。
从未有过哪一刻,他竟如此期望一个人的背叛。
黑暗中,他溢出了丝莫名的嗤笑,随即又是压抑的叹息。
第59章 第 59 章
下了朝回府, 宁王掀开软绣帘子进了暖阁,直接扯了朝帽随手扔在了花梨圆炕桌子上。
“哎哟我的九爷,轻着点摔,当心给磕坏了去。”王公公弓着腰背去捡滚到炕桌里边的朝帽, 端在手上心疼的细打量几番, 这方小心翼翼的将其双手端着送到楎木架上搁着。
“纸糊的不成。”
宁王不以为意, 由下人褪了身上朝服后,就直接端过炕桌上的莲花青纹小碗, 舀了里面冒着热气的酒酿丸子吃了口。
王公公回头见了, 就让人拿了件绣金线的朱色常服, 亲捧着过去给他披上。
“天儿冷,九爷莫要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