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不惯啊,看不惯那你也笑啊。”林清野的眸光半垂落着,眼角眉梢却柔和着,看的人恍惚以为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
我戳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手指却很快被握住,林清野的头低下了些,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我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秋天的风吹着,连银杏叶也已经落了个干净,只徒留树枝摆动着,哗啦啦地划开空气,怀念着有关夏天的细枝末节。
三个月,林清野想,他们只认识了三个月,三个月前他们素未相识,可也仅仅只过了三个月,就足够他扯着别的名头办一场这样的品酒会,有带着她穿着格格不入的常服闯入衣香鬓影的玻璃罩子里。
玻璃罩子里连桌布都带着芬芳,然而那芬芳闻久了并不能引起身体的共鸣,甚至他厌恶至极那种香水和酒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西装上无论是打领带还是领结,都会束缚着脖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腰背要挺直,不能随便靠在椅背上,更不可以张头探脑随便乱晃,领带会歪。
在所有人都欢声笑语的宴会里,每个人都笑着在说宾主尽欢,玩的尽兴,可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戴着金灿灿的镣铐,那是身份的符号,是体面的象征。
简直累极了。
从小时候第一次被套进那身板正的衣服时,他便幻想着有一天穿着不合礼仪的衣服,像天外来物一样空降到宴会上,对着人们惊愕的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说点什么他都像个不合群者,他和那群人不一样。
总之那种状态是他所希望的,很舒服。可偶尔的一天,他开始想,那会不会显得他像一个另类。他希望和那群克己守礼的蠢货不一样,却有另一种隐秘的渴望,那群人里最好能分裂出一个独行者来,朝他走来。
他不喜欢一切都循规蹈矩地运行着,却渴望用自己的规矩来驯服一个外来者,可偏偏,他的耐心又少极了。
晚风吹的我昏昏欲睡时,我的脸骤然疼了一下,不用看便知道林清野又在跳脚了。
他的声音混合着风一起卷入我的耳朵,手指一同摩挲着脸侧的皮肤,“方周,你能变得再明显一点吗?”
那些他喜欢的特质,再明显一些,好让他也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林清野的两颗黑漆漆的眼珠似乎生出了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尽数吸去,我听着他这句话,字字清晰,指向却不明,某一刻我的心提起来,错以为他看出了些什么。
“你是想让我对你的耐心多一点吗?还是积极一点,永远跟你保持着近距离。”我将之前分析出的林清野的谵妄症捡了一些说出来,说完了才见他摇着头。
林清野摇着头,呼吸比山里的夜风更急促起来,锐利的眼睛此刻有了些许的迷茫,虽然很快消散,他的眉紧接着皱到一起,狠狠咬住了唇。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清野摇着头,脸上有了些抗拒,捏着我下巴的手愈发紧了些。
“你想要什么?”我问他。
未经打理,林清野的发乱翘着,漂亮锋利的眉眼近乎有了些迷茫,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想要什么,可他偏希望她懂。
就像在辩论场上,连他都认为完美不可驳倒的论点总能让她找到裂口,顺着裂口越撕越大,最后让整个严密的概念轰然倒地。
只有倒地的时候,他才能看到概念之上、真理与现实之间的漏洞。
现在他不仅渴望着能发现漏洞,更希望能被填满漏洞,让他踽踽独行的灵魂更完美一点。
林清野愈发迷茫起来,深色的眼瞳近乎困顿,某些桀骜骄矜和不可一世在这张脸上渐渐褪去,露出充满缺陷的模样,宣告着我可以趁虚而入。
渐渐的,林清野的轮廓在我心中越来越清晰。
我努力控制着我的嘴角不要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