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有水光,秦越不能确定那是汗水还是泪水,他今天说的话的确伤人,口不择言一直是他改不掉的毛病,贺亭的脸上没有表情,愤怒也没有,伤心也没有,唯有平静,说出着段话时,眼角的水渍似无关紧要,混着他的瞳孔变成一潭死水。

话里巨大的信息量让秦越不能马上处理掉,久远的记忆开始翻腾,他僵直在原地:“师兄……你在说什么?”

赌注……笑话……

当初,当初是有一个关于贺亭的赌注,可是……

‘秦越,那金融系的贺亭是有名的难搞,你要是能把他拿下,哥几个那才是真的五体投地,怎么样?’

‘就他?’

‘就他,系里不少女的都喜欢这一款,你看那脸,那身材,我敢说操起来肯定有味道。’

‘也就一般般吧,你们几个没试过?’

‘怎么没试过,人家好脸色都不给一个,秦越,你别说你不行啊。’

‘费心费力的,我有什么好处。’

‘行行行,只要你能把贺亭搞定,哥几个给你凑一辆布加迪玩儿玩儿,要是你搞不定,那可别怪我们笑话你,得请我们喝酒。’

那是贺亭和他第一次见面,在一个餐厅里,贺亭坐在他们不远处,在和身边的同学说着什么,秦越甚至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了贺亭握着水杯的手,匀称修长,皮肤被顶出青白的骨节。

他那时心情好,拿起了酒杯,对着桌上的几个狐朋狗友:‘好好看着,这辆车你们输定了。’

可第一次接触,他羽铩而归,贺亭对待他,就和对待大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淡淡地应付了他的问候,礼貌夹着疏离,对他的示好不动声色地回绝。

或许是当时他受挫后气急败坏,或许是年轻时那不服输的自尊心作祟,这一次失败后,他对贺亭更穷追不舍,时间长了,他发现这位优秀的师兄也很好懂。

贺亭不太会拒绝别人,他对待所有事都很认真,他容易被真心打动,而贫瘠的恋爱经验又不能让他分辨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秦越是会伪装的,他觉得想要假装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困难,可他大错特错,要用真心去打动别人,光靠装怎么会装的那么像模像样,他早就在这场自己导演的戏剧里沦陷,而自己还迷途不清。

他喜欢贺亭,今天总比昨天更加喜欢。

他没有告诉贺亭关于那个赌注的事,他不敢,但他那时又放不下在几个世家子弟中的面子,几个人怂恿他把贺亭骗上床,第二天就问他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他顶着几个人看好戏的眼神,说出了这句话:‘上了床也就那样,跟个木头似的,没什么意思。’

‘反正无聊,玩儿玩儿也行。’

没事的,贺亭不知道。

他侥幸一般的这样想,为了自己那些可有可无傲气,为了这个随口一说的赌注,即便这个赌注的一边是他的颜面,而另一边是贺亭。

他失去了贺亭。就从他说出这句话的那天起。

他曾冥思苦想,贺亭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离开的这么绝然,断的这么干脆,他发现贺亭做了演员后向对方抛出过橄榄枝,给他一些用的到的平台和资源,可贺亭从来不要,他只能偷偷的给他们公司递一些无关紧要的剧本和赞助,有的都到不了贺亭手上,但只要贺亭一发现是他的手笔,就什么都不会收。

原来就是因为他自己。

因为他自己……他的不甘愤懑,都是他自作自受。是他自己让他们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贺亭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他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地下室内,贺亭的眼神极淡,看着秦越脸上调色盘一般的变动,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悔恨,秦越抓着的手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