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个体，因义体排斥反应死亡，实验终止。】

没有任何补充，没有原因分析，像是研究日志里无关紧要的一行注释。

屏幕的光投在荒井凌的眼底，他盯着那行字，指尖死死扣住桌沿。

白钰什么都不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普通的研究员，还以为红叶选择他，是因为他优秀。

但实际上，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便已被规划、筛选，被选择或被遗弃......

他所有的选择，所有的经历，都只是红叶实验的一部分。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

荒井凌微微闭了闭眼。这个真相太残忍了。

白钰现在还在实验室，和他一起担任新一批实验体的导师。他说过自己心疼那些孩子，而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长大的。

甚至，他自己都还没有从实验中“毕业”。

【成功实验体不予释放，将继续留在红叶作为样本以供后续研究。】

他迟早会知道的。

荒井凌盯着那行字，心情杂乱地揉了揉头发。

他想不到自己能用什么理由，让白钰在不起疑的情况下离开红叶。

就算他愿意带人逃走，红叶也不会允许白钰被认定为“成功实验体”，他们不会让他离开实验室，像也不会给他自由。

白钰会被困在这里，一直到他的价值被榨干。

想到这里，荒井凌的胸口涌上一种莫名的焦躁。

当白钰找到他，谈起叶川的死时，这种焦躁感更加明显，于是他没有多加思考，顺着红叶的价值体系说出了那个最冷酷的结论“连义体植入都承受不住的人，本身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不该这么说的，他知道的。

可当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需要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刚好落在了白钰的身上。

白钰的反应在他预想之中，也在预想之外。

他本以为白钰会愤怒，或者试图反驳，可白钰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荒井凌。

白钰怔了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安静得像是一瞬间剥离了所有情绪。

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荒井凌慌了神。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这种恨意，可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悄然握紧了拳头，听着白钰离开的脚步声，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钰需要的是安慰，而不是被硬生生推入这个残酷的真相。

他们不欢而散。

荒井凌从实验室出来时，点了根烟，站在夜色里抽完了一整根。

寒风吹在脸上，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钰刚才的眼神里不只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

他本以为白钰会争辩，会嘲讽，会和他吵得更凶一点可他没有。

白钰只是沉默，像是连反驳都觉得没意义。

荒井凌低头摁灭烟头，才察觉到指腹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发僵。

他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份计划书中关于样本研究的部分。

成功实验体不予释放，将继续留在红叶作为样本以供后续研究。

荒井凌不禁开始构想，白钰如果知道了，他会选择留下，还是会拼死离开？

他掐了掐眉心，心里生出一种隐隐的不安。

荒井凌的思绪慢慢地飘着，然后想起了白钰曾经随口和自己聊过的那些话。

他说，人类与智能造物不同，真正的人拥有无法复制的情感与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