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可能有些奇怪,但对我而言, 不?可以说谎就像生活中的其他基本道德一样, 本来就是从小?习以为常深深刻印在?脑子里的。

路上随便拦住一个人, 问他能不?能做到这辈子都?不?杀人放火, 不?碰黄赌毒, 不?碰烟酒,待物接人礼貌良善一些, 想必很多人会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会自然地回答可以做到, 不?会感到这有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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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家的家教好?一些,只是自我要求对人坦诚不?说谎, 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实际上,我们家类似的“规矩”也不?光是这一条,但都?不?算出格。许多时候都?只是某种开明宽和的氛围自然延展出来的。

比如我哥张添一, 作为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就是跟着我母亲张璨姓。我们家出去也不?爱说什么?“我们徐家孩子”, 默认在?这个家里没有谁隶属于我的父亲。

又比如我的胞妹徐屏身体不?太好?,有时候单纯只是聊天过久或是出门站久了都?会感到疲乏。但家里不?论是家务安排, 还是有什么?要商量的事情开个家庭小?会,我们三个孩子都?是一样参与。顶多是在?屏屏吃不?消的时候搭把手, 帮她?擦一擦满是汗水的笑脸。

她?玩个游戏不?过二?十分钟就要睡一会儿?缓缓神,我们家也从来没有“为她?好?”不?让玩,卡带插上后三个孩子永远是一人一格血轮流玩,谁的角色死了再换谁上。实际上,屏屏也一直是游戏打?得最细心最好?的那一个。

半夜偷偷爬起来在?被窝里打?手电看漫画书,这事我们也都?干过,互相打?过掩护。有时候因此第二?天都?起不?来,那也就是挨骂一顿,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吃个早饭继续窝在?一起睡。

屏屏畏寒,总喜欢往我们两个大孩子怀里缩。我们睡着睡着,闭着眼睛都?能习惯性伸把手,把她?蹬出被窝的脚丫子塞回去。

我的母亲说过,在?这个家里,她?不?希望谁是特殊的,在?她?心中每个孩子都?该一视同仁。

我记得有一年?生日,我去厨房帮忙顺便拿了两片西红柿偷吃,我的母亲没有避讳,蹲下来认真跟我说:“屏屏的森*晚*整*理情况恶化了。”

我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她?抹了摸我的脑门,眼睛有些发红,但还是轻声说:

“这件事我不?打?算隐瞒,但是然然,你答应我,以后我们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屏屏应该有一个和普通小?孩儿?一样的童年?,不?是变成容易碎掉的玻璃娃娃小?心翼翼供起来。

我不?希望她?回忆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永远是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

“我知道这很难,也很伤心。但我和爸爸、小?添还有你,都?去努力做到,好?不?好??”

那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我不?确认那天我们后来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年?幼的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理解那番话的意思。

现在?回顾,我想家里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在?后来屏屏的身体急遽衰竭,逐渐只能缠绵病榻,长久地被困在?一个小?房间里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人也逐渐缄默平静。

但在?家里有什么?琐碎小?事的时候,屏屏还是会自然地问一句,要不?要自己帮忙。

她?仰着苍白?的小?脸,跟我这么?说:“生病很痛,但是我不?怨恨。”

“然然,能够做到没有可以怨恨的事情,我是个幸福的小?孩。对不?对?”

那时候我大概是嚎啕大哭,久久抱着我那瘦小?的胞妹,心里生出无尽的羞愧和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