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其中一家店铺编完了三百年荣誉老店的兴衰史,口干舌燥,嗡嗡的耳鸣和晕眩终于缓和了些?许,抓着边上的椅背勉强站起来。

这一动,再怎么避免观察自己,我还是?看到四肢上到处都是?烫伤的红色,只是?程度比老赵轻微,还没有被外翻到脂肪和器官那一层。

但回到导游状态,身体的僵直感去?而?复返,更加剧了,好像被灌铅的骰子一样。我听到浑身的骨骼隐约咯咯闷响,是?近乎于筷子被折断的声音。

“……这怎么玩?”

我苦笑。

遵守旅游团的规则,就会慢慢被“导游”的身份同化,逐渐失去?身体其他部?分的感知和控制能力?,越来越工具化,只剩下断断续续湮没的理智困在躯壳之中挣扎。

可不遵守旅游团的规则,没有导游身份庇护,[移鼠]就会像翻花绳一样把我们随手搓着玩,最终把我们的内脏全都抖出来。

这好像是?个十分恶劣的“一二三木头人?”游戏,要么被规则定住不能动等死,要么就在移动中接受惩罚。

还有这辆车。

现在虽然控制住了老赵和车速,但油表的刻度还是?在下降,油会用完,小?镇主干道会开到头,我们最终还是?无路可去?。

况且,我也不敢去?赌,什么时候老赵会丧失他那残忍到近乎兽性的求生本能,选择松开口停车,和大家一起死。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要不停地?编话进行导游解说,占用了我绝大部?分的精力?,身上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我从来没有如?此感受到,原来能不受打扰地?好好思考,也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

也就是?这时候,也许是?幻听,背后的年子青好像笑了一下。

“有的,还有办法,我们能安全地?下车。”

可能是?年子青的声音,也可能是?失血过多后,我在谵妄和鲜血中陡然产生的恶念。

底线一旦被打破,很?多方?法就自然地?浮现出来。

如?果能有什么办法暂时引开那些?雾气,我就能离开这辆车,摆脱污染借机躲到那些?建筑中去?,之后再寻机变。

那些?建筑在雾气中没有彻底融化掉,说明小?镇本身对雾气和虫卵是?有一定的抵御能力?的。

所以能吗?有这种方?法吗?

有的。

那个声音诚实而?冷酷地?告诉我,方?法其实就在眼前。

用司机做诱饵就可以了,为他猛踩一记油门,高?速行驶的车辆会在一瞬间吸引雾气团结。

车上三个人?,一个在车里散开了变成?痴呆不知道逃跑,一个四肢刚断了三肢,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

雾气中的虫卵毕竟有限,把他们推出去?当诱饵,当做盾牌挡住第一波雾气,我还是?有可能撞碎车窗趁机逃跑的。

反正他们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欠了多少条人?命,不该还吗?

我听见那个声音在说,牺牲两个烂人?,拯救我,没有什么问题吧。

“……”

不对。我恍惚了一下,奇怪,我在说什么?

那真?的是?我心里的声音吗?

我为什么能活到今天?

也许,正是?因为我的举动一直暗中符合着一个底层逻辑:

我总是?阴差阳错地?带着其他人?进入怪谈,主动积极地?在途中为他们寻求答案并分享,也总是?坚持把每一个跟随我进入怪谈的人?,全都带出去?。

这就是?导游的职责所在,我天然地?一直在遵循着,并且在旅途中始终保持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