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我再次触摸自己无声翕动的嘴唇。
那确实是在说话,但不止是我。是被我污染、被我聚集串联起来的所有人。
作为栉水母此时?全力供养支持的那颗大脑,我的口中发出了所有栉水母的祈愿。
因?为所有人一刻不停地在絮絮私语,没有停顿的空间,才会变成?眼下哒哒的稳定翕动。
那些?声音太多了,汇集到了一起,巨大的声音超过了人所能听到的极限,最终变成?了某种寂静。
在我眼前,未来开始闪烁。
下一个八年要?开始了。
“徐然兴。”张添一说,他把手放在了我的喉咙上,似乎是微笑的,“我再问你一次。”
“为了救出即将溺亡的人,你愿意付出多少?”
我恍然,在黑暗中哑然失笑。
原来当初他问我的,是这个意思。
现在我有答案了。
我这样不会水的人,能够拯救和牺牲的都只有一个,就是我自己。
最重要?的闭环,【我】,是可以?切断的。
只要?闭环失败,栉水母就只能带着它的榕树滚回上一个八年去。这个八年之中的旅程将不复存在。
如此,我才能救下因?为信赖被我一步一步亲手溺亡在水中的同伴们。
张添一等待的就是此刻。
来到了这个节点和闭环之上,聆听着栉水母的许愿,在榕树的力量最为强盛的此刻,它也必须遵循许愿机制的规则支付代价。
现在栉水母已经没有办法?把在它体内和“思考”中都深潜到最深处扎根的我驱赶走了。
我在黑暗中,往脑后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了榕树寄生的气生根。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导游这个岗位我不是很喜欢。”
我说,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的闪烁尖啸,无数个八年尺度中的画面闪烁崩塌,“现在,该轮到弱小可怜的榕树朋友向我许愿了。打了这么多白工,我要?收取报酬。”
咽喉上的手掌没有犹豫,应声猛地收紧。
“咔哒。”
不是很痛森*晚*整*理,死亡的阴影覆盖下来。
我听到某种规则运行停滞的声音,时?光的溪水在干涸退去。
榕树和栉水母的寄生在我体内混乱地纠缠、枯萎,我听到有两个无形的许诺在意识中闪烁,诱惑我伸出手去攫取。
人能够战胜求生的本能吗?能抛弃怨憎、傲慢和自利吗?能够在危险、恐惧、疲乏之中,不对任何?神明祈求吗?
两个冰冷的声音在喁喁私语,无形的天平竖起,两端放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承诺。
作为祭台上的三牲,我听到鬼神的宣告:
一方说,心想事成?。
一方说,寿长生。
开玩笑,这时?候理赔啊,我才不要?选。
对峙讲究的就是将所有人都逼入死角之中,不惜一切,不讲道理。
现在,我诚实地对自己说,其实还有一个谜底没有解开:我想知道,如果许愿达成?却没有支付代价,规则无法?运行,会是什么结果。
怪谈也要?遵守构成?自身的规则的吧?
我想看它付出代价,非常想。我说过的,我不甘心哎。
谁叫我是个祖宗呢。没有办法?控制身为熊孩子对真相的好奇心和破坏欲的。
“死都要?死了,来点有文化的?”张添一的声音在我耳边笑了笑随口说。
墓志铭吗?好啊。
我再次笑起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极度的衰弱中,向那个可不知的黑暗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