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城山在纽北对他说的话。

裴淞呼吸了一下,两万个零部件,六十升汽油,四个火花塞,一个内燃机。

裴淞又呼吸了一下。

上赛的又一个回头弯,裴淞选择在进档的时候重刹,让发动机转速几乎突破一万,而为了保持这个高转速,裴淞没有松开油门。

所以从尼克·菲斯的赛车里听到的声音,是裴淞刹车卡钳像电锯一样擦着火星子的嘶鸣声,以及他发动机一万转速下澎湃的声浪。

那与大自然最残暴的掠食者别无二致。

最后半圈,裴淞超过尼克·菲斯,位置上到P1开始领跑。

长直线,菲斯企图地板油轰着追上去,裴淞不紧不慢,换成单手扶方向盘,甩了甩刚才拉手刹用力过猛的右手手腕。

然后冲线。

裁判挥旗黑白方格旗,巧的是,这次裴淞,刚好和浙赛时一样,领先菲斯0.8秒。

命运的0.8秒,来报纽北的一箭之仇。

冲过终点线,裴淞继续重刹、起手刹,蓄油打方向,整个车身原地打转180度车头朝向终点线,刚好菲斯的车在他左边,两个主驾驶车窗并排时,裴淞左手并起双指,在头盔做了个“致敬”的动作来嘲讽他。

菲斯在头盔里脸色铁青。在浙赛,落后0.8秒自己是撞墙负伤,后来去纽北赢了个漂亮,结果今天在上赛……这落后的0.8好像一条鞭子抽在背上。

路城山:“你漂移掉头干什么?”

裴淞:“我让那小老外破防一下。”

路城山:“终点线后面有个碳纤维碎片,你横着漂的时候右后轮压上了,马上爆胎。”

裴淞:“啊?”

刚“啊”完,嘭!

赛车底板一沉,紧接着,裴淞的右后轮在猛烈的转速下爆胎的瞬间整个瘪下去,然后……像泄气的气球,飞离了轮毂,离开了赛车,也离开了裴淞。

裴淞:“我靠,路工!我轮胎!”

路城山在控制台,看着遥测数据上骤然变“0”的右后轮胎压,再听着耳机里裴淞的“路工怎么办”,心说你何必非要转这半圈……

“你就这么三个轮胎开去称重吧。”路城山说,“赛车几乎全机械,应该够重。”

“真的吗。”裴淞不太确定。因为重量不够的话,会直接取消成绩,万一被取消成绩了那热闹了,刚装完的逼立刻化身回旋镖。

路城山设想了一下……一条胎而已,应该够重。

裴淞仨轮慢悠悠地开去赛会称重的地方,赛会负责称重的几个哥们儿为他捏把汗,他在车里深深吸上来一口气憋住,试图增加那么一点点重量。

然后,哥们说:“OK过了。”

“耶!!”裴淞在头盔里喊,“路工我过了我过了!!”

路城山那边也终于笑出来:“比你当初喊考试过了还激动。”

“当然了考试可以补考,这玩意又没有补赛。”裴淞快乐地把三轮车开会P房里,下车摘头盔,浑身是汗地和P房里的所有人拥抱。

抱到路城山的时候有点退缩:“我一身汗味儿。”

路城山还是和他抱了一下。

然后裴淞戴上车队的鸭舌帽跑去外面领奖台,没走楼梯,直接手掌撑着台面跳上去。这时候姜蝶走过来小声说:“路工,那个导演,想进来P房,可以吗?”

P房,也就是维修房,里面的所有零部件都以裸露的形式摆放,甚至所有工程师的电脑和控制台数据都一览无遗,所以一般情况下只会确认对方是普通车迷才能放进来。

路城山略沉默,稍作思索后:“行,让他进来,只让他在停车区那儿等,给他个凳子。”

“好。”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