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的舅舅达里尔我几乎不认识他提议兄弟姐妹们到熔岩温泉一家广受好评的餐厅共度一个下午。我母亲拒绝参与。父亲不来,她是不会来的,而父亲不想再与安琪有任何瓜葛。

那是五月一个晴朗的下午,我们挤进一辆大货车出发了,开始了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不安地意识到,我已经取代了母亲的位置,与她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一起外出追忆她的母亲我并不太了解的外婆。很快我意识到,我的不了解对她的孩子们来说倒是件好事。他们充满了对她的回忆,喜欢回答有关她的问题。随着每个故事的讲述,外婆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但他们的共同回忆塑造出来的这个女人与我记忆中的全然不同。就在那时,我意识到我过去对她的评判是多么残酷,对她的看法是多么扭曲,因为我曾经一直透过父亲苛刻的有色眼镜来看她。

开车回去的路上,黛比姨妈邀请我去犹他州做客。达里尔舅舅也附和她。“希望你来亚利桑那州。”他说。一天之内,我已经重获了一个家庭不是我的,是她的。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我站在角落里,看着我的兄弟姐妹们陆续走进来。

泰勒和斯蒂芬妮来了。他们决定在家教育七个孩子,而据我所见,孩子们所受的教育程度非常高。卢克紧随其后,带着一大群孩子,我没能数清。他见了我,穿过房间,跟我短暂地聊了几分钟。我们两个谁都没提我们已有五年没见面,也都没提为什么。我很想问他,你相信爸爸说的关于我的话吗?你相信我很危险吗?但我没有问。卢克为我父母打工,他没有受过教育,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强迫他站边只会以心痛而告终。

理查德当时正在攻读化学博士学位,他和卡米以及他们的孩子们从俄勒冈州赶来。他从教堂后面对我微笑。几个月前,理查德给我写过信。他说他很抱歉相信了爸爸的话,说他希望在我需要帮助时能提供给我更多帮助,说从此以后,我可以依靠他的支持。我们是一家人,他说。

奥黛丽和本杰明选择了后面的长椅。奥黛丽很早就来了,当时教堂空无一人。她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我拒绝跟父亲见面是严重的罪过。“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她说,“不虚心听他的劝告,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这是多年来姐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而我没有回应。

葬礼开始前几分钟,肖恩、埃米莉、彼得以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小女孩来了。自他杀死迭戈的那晚以来,这是我首次与他共处一室。我很紧张,但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整个葬礼期间他都没看我一眼。

我的大哥托尼和我父母坐在一起,他的五个孩子分散坐在长椅上。托尼拿到了普通同等学力证书,曾在拉斯维加斯开过一个成功的货运公司,但公司未能在经济萧条中挺住。现在他为父母打工,肖恩、卢克和他们各自的妻子,以及奥黛丽和她的丈夫本杰明都是如此。现在想来,我意识到除了理查德和泰勒,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在经济上依赖着我父母。我的家人从中间一分两半三个离开了大山,四个留了下来。三个获得博士学位,四个没有高中文凭。裂痕已经出现,而且越来越深。

一年之后,我才再次回到爱达荷州。

从伦敦起飞前几个小时,我写信给母亲像往常一样,以后我也将一如既往地这样做问她是否愿意见我。她再一次迅速回复。她不会见,永远不会,除非我愿意见父亲。她说,单独见我,是对丈夫的不尊重。

有那么一刻,这一年一度的朝圣之旅似乎毫无意义。我正在考虑是否要离开,这时收到另一条消息,是安琪姨妈发来的。她说外公已经取消了第二天的计划,甚至连每星期三固定要去的神殿也不去了,因为他想在家等着,万一我路过呢。安琪还加上一句:再过十二个小时左右我就能见到你啦!但看看谁在计算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