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那么奋力地和想象出来的怪物作战,却对自己家里的怪物无动于衷?
爸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很是震惊。他的嘴耷拉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抽搐着,仿佛要抬起它们来做点儿什么。自从那次他蹲在我们失事的旅行车旁,看着母亲肿胀的脸,因为电线在金属上传导致命的脉冲而不能触碰她,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无助。
出于羞耻和愤怒,我一走了之,一路开车返回杨百翰大学。几个小时后父亲打来电话。我没有接。对他尖叫无济于事;不理他或许管用。
学期结束时,我留在了犹他州。这是我第一次暑假没有回巴克峰的家。我不再和父亲说话,甚至没有通过电话。这次并非正式与他疏远:我只是不想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所以我没有回去。
我决定尝试过正常人的生活。十九年来,我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愿生活,现在我要试试别的活法。
我搬到城市另一边的一套新公寓,那里没人认识我。我想重新开始。去教堂的第一周,新主教热情地与我握手致意,接着去迎接下一个新来的人。我很开心他对我不感兴趣。如果我能在一段时间内假装正常,也许便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正常。
我是在教堂认识尼克的。尼克戴一副方框眼镜,用发胶将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个涂发胶的男人会遭到爸爸嘲笑,也许这就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也喜欢尼克分不清交流发电机上的曲轴。他倒是对书籍、电子游戏和服装品牌情有独钟。还有单词。他的词汇量惊人。
我和尼克一见钟情。第二次见面时,他牵了我的手。他的皮肤碰到我的皮肤的一刹那,我做好了奋力一搏本能地将他推开的准备,但这种情况并没发生。这令人奇怪又兴奋,我也不想让这个举动结束。真希望我还待在原来的教会,这样我就可以冲到原先的主教面前,告诉他我不再有心理障碍。
我高估了自己的进步。我太专注于取得的成效,而忽视了没有改变的一面。我们已交往了几个月,我跟他的家人一起度过了很多夜晚,却从未提过我的家人。一次尼克说他肩膀疼,我想都没想,便不经意地提起母亲的精油。他很感兴趣他一直在等我提及家人但我为自己的口误而生气,之后再也没让这种情况发生过。
五月底,我开始感觉不舒服。整整一个星期,我几乎打不起精神去律师事务所实习。我早睡晚起,白天还是困得直打呵欠。我的喉咙开始疼,声音低沉下来,变得粗糙沙哑,仿佛我的声带成了砂纸。
起初尼克觉得我不肯看医生好笑,但随着病情的恶化,他开始担心,继而感到困惑。我并不理会他的建议。“没那么严重,”我说,“严重了我就去看医生。”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辞掉了实习工作,开始不分昼夜地睡觉。一天早上,尼克突然来了。
“我们去看医生。”他说。
我开始说不去,但接着我看到了他的表情。他看上去似乎有个问题想问我,但又知道提出来没有意义。他嘴角紧闭,眯起眼睛。这就是不信任的样子,我想。
是去看邪恶的医生,还是向男友坦承自己认为医生都是邪恶的?面对这两个选择,我选择看医生。
“我今天就去,”我说,“我保证。但我想一个人去。”
“好吧。”他说。
他走了,但我还有一个困惑。我不知道怎么看医生。我打电话给班上的一个朋友,问她是否愿意开车送我。一个小时后她来接我,我困惑不解地看着她开车经过离我公寓几个街区远的医院。她带我去了校园北边的一栋小房子,她称其为“诊所”。我试图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表现得好像以前来过一样。但当我们穿过停车场时,我感觉母亲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该对接诊的护士说什么。朋友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