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狂躁、偏执、欣快、夸大妄想、被害妄想。我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我在笔记上写道,教授描述的正是他的症状。
下课铃响前的几分钟,一个学生问,精神障碍在分离主义运动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想到一些著名的冲突,比如得克萨斯州的韦科事件,以及爱达荷州的鲁比山事件。”他说。
爱达荷州并没有很多出名的东西,所以我想我应该听说过“鲁比山”。他说这是一场冲突。我在记忆中努力搜寻,试图忆起自己是否听过这个词。这个名称似曾相识。接着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微弱且扭曲,好像信号从源头中断了一样。我闭上眼睛,画面变得生动起来。我身在我们的房子里,蜷缩在桦木橱柜的后面。母亲跪在我身边,呼吸缓慢,满是疲惫。她舔了舔嘴唇,说她口渴了,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就起身伸手去够水龙头。我感受到枪炮的震动,听到自己的喊叫。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地板上。我将她的胳膊移到一边,抱起婴儿。
下课铃声响了。座席空了。我去了机房,在键盘前犹豫了片刻预感到自己可能会对将要了解的信息感到后悔然后在浏览器输入“鲁比山”。根据维基百科,鲁比山是兰迪·韦弗与包括美国联邦执法局和联邦调查局在内的多家联邦机构致命对峙的地点。
兰迪·韦弗这个名字很耳熟,读到它时,我听见这个名字从父亲的嘴边滑落。接着,这个在我的想象里存在了十三年的故事又开始在脑海中重演:一个男孩被枪杀,然后是他父亲,之后是他母亲。政府为了掩盖所作所为,杀害了他们全家,包括父母和孩子。
我略过背景故事,滚动到第一次开枪事件。联邦特工包围了韦弗家的小木屋。这次仅仅是监视任务,韦弗一家人并不知情,直到一条狗开始吠叫。兰迪十四岁的儿子萨米以为狗觉察到有野生动物出没,于是冲进了树林。特工们击中了狗,持枪的萨米开了火。由此引发的冲突造成一名联邦特工和萨米两人死亡。萨米当时正在撤退,朝山上的小木屋跑去,背部被子弹击中。
我继续阅读。第二天,兰迪·韦弗试图去查看儿子的尸体,也被击中背部。尸体被放在棚子里,兰迪打开门闩时,一名狙击手瞄准了他的脊椎,但没打中。他的妻子薇姬朝门口走去帮助丈夫,狙击手再次开火。子弹击中了她的头部,她当场死亡,怀里还抱着十个月大的女儿。这一家人和母亲的尸体一起在小木屋里躲了九天,直到最后谈判代表结束了这场对峙,兰迪·韦弗被捕。
最后这句话我读了好几遍,才恍然大悟。难道兰迪·韦弗还活着?爸爸知道吗?
我继续读下去。全国人民为此义愤填膺。几乎各大报纸都刊登了文章,抨击政府对生命的无情漠视。司法部启动了调查,参议院也举行了听证会。双方都建议对交战规则进行改革,特别是在使用致命武力方面。
韦弗一家提出赔偿两亿美元的非正常死亡诉讼,但最后政府给薇姬的三个女儿每人一百万美元,他们达成了庭外和解。兰迪·韦弗获得了十万美元赔偿,除两项与出庭有关的指控外,其他所有指控均被撤销。兰迪·韦弗受到各大新闻机构采访,甚至与女儿合作出了一本书。现在他靠在枪支展览上演讲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