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还是过了,要报恩未必就得搭上性命,容与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忠君,只是义正言辞的话还是要表达,“孟子有云,君臣之道,恩义为报。臣此生,唯愿以身报君恩。”
“竟是个痴人!”沈彻摇头兴叹,笑了许久,“孤初时以为,你不清楚自己被他利用,原来你心里竟明白的很。”
他踱着步子,一点点逼近,走到容与面前紧紧盯住他,一字一顿的说,“你不过只是个阉人,却总妄想行君子之道,尽人臣之义,不觉得自己是在滑天下之大稽?”
说完,他忽作诡异一笑,“或许,你竟还存了什么别的想法?不仅想做他的臣子,还想做的更多。当日孤要不来你,你却心甘情愿去侍奉他,原来是想成为和他更亲密的人,孤说的不错吧?”
容与心口猛地一紧,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半晌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只应以闲闲一笑,“殿下说得不错,臣的确很想一直站在皇上身后,做一枚棋子也好,一杆枪也好,一柄伤人的利剑也好。只要皇上需要,臣都愿意去做。”
沈彻听得一愣,锐利的眼风扫过他的脸,良久之后,发出一阵令人难堪的低笑,“甚好,甚好,孤祝你心愿得遂。孤也会等着看的,看你如何成为那把出鞘的剑,染尽了血却再也无法还鞘。林容与,终有一日你会被他所弃,他不会护你一世,他那个人,最爱的始终是皇位权力!你也一定会成为被他牺牲掉的人!”
从容转过身,他一副言尽于此的架势,挥手道,“你大可以把我的今日的话告诉他,我不怕他的报复。”
容与没迟疑的答他,“臣不会,因为没有这个必要,殿下对臣没有威胁,也更不可能威胁到皇上。”对着沈彻的背影,他拱了拱手,“臣衷心祝愿,殿下在秦地安乐如意,一世太平。”
这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到底还是触动了他,身为天潢贵胄的骄傲和自尊,竟被一个卑微的内侍三言两语的击碎,沈彻衣袂轻轻一颤,猛地一震袖口,踅身扬长而去。
看着他登上车辇,容与慢慢移步走向亭边,一滴水珠落在他脸上,蒙蒙细雨随着清风飘洒下来,这是初夏的微雨了。
可惜扑面的润泽,没能化开心底的苦涩,沈彻诅咒般的期待徘徊在他耳畔,或许不必说他也知道,那样的落局,十有八九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