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怀着对父亲的恨意过一生,是一种什么滋味。”
时隔多年,他还不能释怀?容与无言叹息。
“我老了,真的。我觉得我的心没有从前硬了。”沈徽感慨,意态不胜萧索,“或许是因为你?你让我变得没有从前那么冷,那么狠。”
蓦地想起太子之前的话,容与却不敢相信自己真有那么大影响力。他低下头,忽然感觉到沈徽的手拂过他的脸颊,然后久久停驻。
目光柔和下来,沈徽轻声说,“我总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其实并没有,我依然有你。每一次,你违背我的意图,阻止我的时候,我都会想想,你既这么做,一定又有维护我的理由。确是如此,你每次都成全了我的名声,小心翼翼地护着它。只可惜啊,你就是不肯信我。”
他忽然语气一转,含着委屈带着埋怨,“那样匆忙地跑进来,是真以为我会赐鸩酒给宪哥儿?你一点都不信我,真让我难过。”
这事是他做得草率唐突,回想起来不觉惭愧,容与低敛着眉眼不敢看沈徽。
沈徽倒不以为意,继续娓娓说着,“你是不敢冒这个险,宁愿自己死,都不能让我背负杀子之名。那时情形急迫,想来你自己也没弄清楚心中所想,但我猜得出。放心,我不怪你,也知道你从来都不能坐视一个人在你面前被杀害。”
他微笑着,道出那些彼时来不及整理的心绪。容与抬首,感念之下回应他一记温煦的笑。悠长岁月之下,足够相伴的人勘破表象,真切理解对方的心意。
之后事情处置得水到渠成,太子上疏自请退储君位,降王爵以就藩。沈徽亦恩准,降其为吴王,并将他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吴中赏赐给他为封地,同时恩准的还有沈宪与绛雪的婚事,只待其年满十六岁便可行大婚之礼。
数月之后,他再度颁旨昭告天下,立沈宇为皇太子。这一年,新任储君才刚满八岁。
也许是因为方立储,也许是因为对次子希冀和忧虑并存,沈徽终于开始热衷于督导其课业,聆听其对于政事的见解,并悉心教习起帝王之道。如此一来,闲适时间倒比从前更少了,渐渐地,沈徽也开始展露些疲态。
“我这么勤政,怎么也不见你夸我?”闲时独处,沈徽用近乎撒娇地语气嗔怪道。
容与忙对他连声夸赞,只是脸上的笑意到底暴露了真正想法,教他看了越发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