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安在脑中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回:【是他会说出的话。】
【不过,从上个魇,啊不,上上个魇,也不对,好像是第二个魇?】装有些难判断,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反正,他遇见你之后,渐渐的就没说过那些丧气话了,偶尔还能有兴致开开玩笑。】
笛安沉默了。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你和庄北有些像了。】
装继续说:【你经历了他经历的一切,你共情了他承受的痛苦,你自然会变得和庄北相像。】
笛安闭目,装说的没错,他已经理解了庄北的一切。
战舰落地,笛安看见庄北独自走向前方战火纷飞,看见他举起枪,对准了一个正在开火的敌人,却迟迟没有开枪。
他不敢再杀人。
他现在是为什么而战,他所战究竟是不是正道,他杀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同胞?
战友,同胞,他该杀谁?
庄北左手不住颤抖,最后丢下了枪,他跪倒在地,剧烈喘息。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不能再杀人,他也不敢再杀人,无论杀谁都是错,无论杀谁都有罪。
冲锋陷阵的英雄,也是罪孽深重的战犯。
前方枪声不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其中有他的同胞,有他的战友。
他艰难起身,脑中只剩下两个字:
救人。
可他也不知道该救谁,救乌弗尔人?救赫兰斯人?
他似乎都得救,一边是战友,一边是同胞,谁都不该死,谁都想活下去,谁都想要被拯救。
他在战场中穿梭,救下他看到的每个人。
笛安双目赤红,他模糊的视线钉在踩着焦土前行的渺小背影上。
摇摇欲坠,又在执拗前进。
他还在坚持。
庄北在坚持什么,他也在问自己,他确实是没必要坚持下去了,他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活着也无处容身。
可能是为了赎罪吧。
被自己杀死的无数亡魂好似在一瞬齐齐觉醒,尖嚎着冲刷着他的灵魂,一遍遍告诉他:你错杀了,你杀错了!
他造出赎不尽的罪孽,他连死都没了资格。
若是死,他也不配落到亡魂之地,他该下地狱中的地狱。
蓝光浸透了笛安的视线,装的触手从胸口窜出,刷刷解开了束缚笛安的绳子,他没有治疗的能力,只能把自己附着在笛安身上,连结起他断裂的关节,支撑着他起身。
笛安的四肢刚刚续好,就迫不及待起身:“早干嘛去了,我们去找庄北。”
装:“怎么突然又有干劲了?”
刚才还半死不活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都说了,未来的庄北是因为我才走出阴影的,说明我能救他,那我不得赶紧去治愈他一下。”笛安连滚带爬往战舰外走。
装:“我什么时候说过……”
“别扯这些了,你快想想,那狗东西到底准备做什么。”
笛安从战舰上滚了下来,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一边朝庄北的方向靠近,一边问身上的装:“你们不是老乡吗?你肯定能知道那狗东西怎么想的……”
装道:“我和活虽然存于一界,但无论是构造还是思维方式都完全不同,以及我们的课题也……总而言之,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不出也给我硬想。”笛安脸色惨白,气息也不稳:“以我对他的了解,到现在他都还没显露意图,只能说明,他还憋了坨大的等着我们。”
装无言:“……好吧,我复盘一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战场腹地,枪炮声已经渐熄,庄北用牙和右手替一个断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