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没钱,一分没有,娃娃都还要上学!”
“你逼我嘛,逼的老子莫法把摇裤儿脱了卖,看哪个脸皮挂得住。”
凶悍的女人说要钱没有,六千四百多块钱别想从她这里要出一分,最终钱她确实守住了,没人再来要。
“我不读初中了哇。”
天气热的人快死了,临近九月开学还有好一阵子。她问她妈,她妈眼不抬一下,低着头翻透明塑料袋,目光专注。口袋里面放着各种证件,户口本,独生子女证,结婚证和死亡证明。
“哎呀,别烦我了。”
不学了。
她说。
然后,两个人开始卖洞洞鞋。
反正那天,气温高到人能产幻,公交车刚开过去,汽油味和热辣的风扑面而来,视线里平坦的马路变了形,像波纹海浪一样密集的曲线一路延伸至视线尽头。
鞋摊摆在路边,旁边有一辆货车,小黑板写着桃子几斤几斤,已经卖了半车出去,她妈让她倒在车边睡一会。她爬上车,整个人在阴凉里昏昏欲睡,摸着晒伤的手臂和脖颈,喝一口水,觉着一点不凉,热死了,热得心肝脾肺都在灼烧。
“我要吃冰棒。”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很想吃冰棒,很想很想。
比偶尔想在早上喝奶,想在过节时吃泡面,那种突然想吃东西的欲望来的要强烈的多。
她妈坐在马路边的塑料椅子,和卖桃子的商贩闲聊,一听说要吃冰棒,脸垮下来。
“吃锤子吃。”
“我就是,我就是要吃!”
“滴滴滴滴滴滴....”
又一辆公交车开过去,有个环卫工人挡了道路,喇叭声一直响,等它扬尘而去后,那股热浪再次席卷到马路边边上。
女人起身,说好嘛,去买。
但是人没有再回来。
她被卖桃子的人推醒,头痛欲裂,意识昏沉、
眼望过去,有一摊子洞洞鞋,一个塑料水壶,一地瓜子皮,还有个分不清朝阳还是迟暮的天景,辨认了好一阵子,才知道那是个黄昏。
后来好一阵子,有很多人想看她笑话。
“你妈不要你咯哇?”
“去不去我们家吃饭嘛。”
“回锅肉。”
村子里两个玩伴跟她同龄,她们杵在门边眉飞色舞问她,一脚踩在门口的木墩上,口吻中,嬉弄和怜悯并存。
“是我不要她了,注意点说话哈。”
她把脸绷着,装模作样提起椅子站在墙角,用刀割了一小块腊肉下来,当他们面在菜板上,一片片切。
等人她们笑完走了,菜板上切成片的肉她又不敢煮,又不敢炒,觉着自己吃独食,怕被骂。
两个月,三个月,半年。
确定自己是真的可以吃独食时,是她把证件袋子翻开来,找不到任何一张照片的时候。
“我觉得,有可能,是我错了。”
有可能吧。
她很长一段时间在自我检讨,觉得让妈妈去买冰棒,错了。
冰棒是矛盾的爆发点,和这股热浪一起,当场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融化掉了。
第一百四十章 滚回来2045字
第一百四十章 滚回来
第一百四十章
妇人指尖甲面竖纹一道一道,甲缝藏有污垢,摸过来时,掌心很烫。
就好像还停留在走的那天,那股灼人心脾的烫意未曾消失。她融化过,而现在,该反过来了。
姚玥影手还握着蛋糕叉,视线迟钝,反应变得极慢,回过神时,有些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臂,妇人的手向下探去,把她手背抚摸,因这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