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昭感到身边的床垫微微一沉,崔月隐躺在他旁边,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他们静静躺了一会儿,崔月隐带着倦意的声音响起:“这里的人真是太多太吵了。”

“你想将这里变成另一个崔家别墅。”

“嗯……你说得很对。”

留昭转头看向他:“你既然这么讨厌人类,为什么自己要当人?”

崔月隐忍俊不禁,胸腔随着笑意微微震动:“我觉得我很多时候都不当人啊。”

留昭气得捶床,崔月隐撑起胳膊,抚摸着他的脖子,少年的脉搏生机勃勃地在他手指下跳动:“昭昭,你今天猎了一只狼犬,真厉害,两颗子弹正中眉心,甚至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弹孔。”

崔睿,那个备受奕宁宠爱的小儿子,曾吹嘘过他那只名叫哈迪斯的猎犬咬死过一只鹿,而躺在他身边的少年,脖颈比一只鹿更纤细。冰冷的杀意在崔月隐心中沸腾,他埋在留昭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许久才重新躺下。

“朝隐真的很适合做和尚。”他突然又低声说,留昭一阵无语,不想承认他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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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划破夜空时,留昭从睡梦中醒来,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转身看见身边空无一人,凌晨三点多,崔月隐没有在房间

一阵隆隆雷声后,暴雨落下,少年趴在枕头上听着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秋玉山的树海笼罩着这座庭院,一切声音都被洗涤得格外清晰分明,落雪时寂静无声,雷雨时喧嚣暴烈。

留昭有些理解了朝隐为什么会格外喜欢写深宅大院的谋杀案,白天渗入泥土的血迹应该已经被这一场暴雨彻底洗干净,他听了一会儿雨声,又逐渐睡着了。

早上的天空一碧如洗,留昭出门准备去剑道馆时,酒井遥正站在院子门口和孙思说话,他们一起转身向他看来,留昭有些惊讶地问:“老师?我们今天不上课吗?”

“我来接你去剑道馆。”酒井遥说,留昭皱了下眉头,看向孙思问:“是因为昨天的事吗?那个人受的伤严重吗?”

“睿少爷只是手臂上有点擦伤,没有大碍。”

“我没想打中他,只是准备吓吓他,但是他们先找麻烦的,如果他愿意跟我道歉的话,我也可以向他道歉。”

孙思笑说:“您不用操心这件事。”他又对着酒井遥点了点头,“酒井小姐,我先告辞了。”

和酒井遥一起向剑道馆走去的路上,留昭问:“老师,我要学多久才能打赢崔月隐?”

“十年以上。柔术虽然是以弱胜强的技巧,但不代表磅数和力量的压制没有意义,在暴力对抗时,面对比自己强壮的生物的恐惧并不容易克服,等适合的时候,我会找类似体格的人和你对练。”

她见留昭有些失落,按住他的肩膀说:“小昭,绝对的输与赢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目标,你只需要记住每一天的训练都能让你握有更多筹码,在对抗中给他找更多的麻烦。”

留昭认真点点头,酒井遥的态度向来严肃而平和,她又说:“而且月隐先生是我姐姐的学生,我也是花了很多年才能击倒他。”

留昭很惊讶,他还以为酒井遥只是孙思随便给他找来的老师。他们快要走到剑道馆时,酒井遥若有所思地补充:“不过考虑到他将从盛年走出,而你如朝阳初升,或许也未必需要那么久。”

留昭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上午他看了会儿书,又跟司机去山道上练车,回去的时候朝隐来探望他,留昭一直觉得昨天的事迟早要有后续,朝隐却安慰他不必担心:“二姐已经问清楚,昨天确实是睿儿他们先来找你的麻烦,她已经教训过他们。”

留昭有些怀疑,崔家的家风真有这么好,怎么看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