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介意吗?”

大部分人对自己做出的东西总会有种天然的占有欲。

“收购公司的钱我会分给他们。”

李徽简直是以八百倍速走完了创业-被收购的流程,留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我想给你画一副肖像画。”

留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半暗,后院的门阶上积了一些落叶和灰尘,一只蟋蟀从他脚边跳过去,他们辞退了这里的绝大部分工作人员,别墅里很安静,留昭吃着一颗从厨房拿的梨,站在那里等着崔融。

秋天的山林展现出丰富的色彩,崔融刚刚在后山跑步,灰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他穿过草地走回来时,门廊下已经开了一盏橘色的壁灯,留昭站在门阶上等他。

每次留昭回到这里,都会带给崔融一种时光回溯般的体验。

就像他现在站在灯光下吃着梨,崔融的大脑毫不费力地为他构建了一副画面,崔月隐和沈弥在厨房的岛台边聊天,崔循待在游戏室,而他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正准备牵住留昭的手,带他一起进室内去。

崔融走到他身边,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唇,留昭把梨子递给他咬了一口。

“我今天找到一个想画的对象。”

“你才答应要帮母亲主持云京这边的秋季拍卖,需要我找个人来帮你吗?”

留昭点点头。

接下来留昭时常去李徽的公司找他,还好他是那种被注视、观察也不会觉得不自在的人,留昭对着他画素描也不会影响他的工作。

大概半个多月后,留昭画完了这幅人物肖像。

他拿过去时,整个公司的人都围过来看,画面用了大面积的蓝与黑,人物面孔上呈现经典的伦勃朗光,画中青年一明一暗的两只眼睛盯着画布外。

即使纯粹的外行人,也能感受到画家对神态、表情的精准传达,这种精准极大地凸显了整个画面的矛盾感,画中青年的表情是一种缺乏内容的空洞,目光却有着强烈的偏执。

“不太像啊……”

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另外的人立刻打断这种没眼色的说辞,大力夸奖。

“仔细看还是很像老板嘛!”

几个女孩更是绞尽脑汁想了不少溢美之词,但这些和李徽朝夕相处的人几乎都觉得这幅画画得不像。李徽是个非常随和,对什么都抱有无所谓态度的青年,就算他在技术上要求很高,但通常他不会去说服别人,只是自己加班,公司里没有谁不敢跟他开玩笑。

留昭将油画重新包了起来,说:“送给你!”

李徽没有说什么,只是接了过来。

不久之后,李徽打电话给他,留昭当天正好在秋玉山,于是李徽开车来见他,他们走在郊外的山道上,微微弓着背的青年很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卖掉了公司。”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日本?”

“我不准备去了。”李徽停下脚步,看着他,“你为什么会那样画我?”

“我在试着找到自己的风格……大概说起来,就是我想画一种其他人觉得不像,但本人一眼能认出来的肖像画,就像人们在某个失眠的夜晚,凌晨时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你想画人类的灵魂。”

留昭有些惊讶地睁大眼,他想了一会儿,笑起来:“我喜欢这个说法。”

不为人知的,甚至自己也未必看清过的一张面孔,但你看到它的那一眼,一定能认出你自己李徽在看见那幅肖像画的第一秒,就认出了自己。

“我很害怕我造出的游戏,背后只是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我想要寻找一点真实的连结,所以我不准备继续了。”

“那你接下来想去做什么?”

“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