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问,你不全心全意地取悦我,怎么敢自己出来寻欢作乐。

崔融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他不禁弯起嘴角:“你这几天都在画画,我猜你没有心思和我出来游玩。”

他提起画画,留昭才陡然察觉到,因为黎茂生今晚没有来见他,自己转而想要从崔融身上获得一点灵感和刺激的渴望,他一下从崔融的怀抱里坐直了。

他还没有画出任何一张称得上作品的画,难道就已经染上了艺术家到处寻找“灵感”的恶习?

留昭有些羞愧,他趴在栏杆上,听着舞台上传来的歌声,没有再跟崔融说话。

醒来的时候,他像是漂浮在黑暗的太空中,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留昭有些着迷地看着崔融黑暗中的轮廓,睫毛的颤动从另一个人皮肤上划过,崔融低头看他,他们的脸靠得很近,过了漫长的一瞬,留昭才意识到自己在哪

他一定是在歌声中睡了过去。

剧院的灯光陡然亮起,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出来谢幕,留昭站起来坐得远了一些。

ICPO的第一次问询持续了很久,即使他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这个流程,不耐的戾气还是在他心里缓慢地堆积上升,十点多的时候,黎茂生让徐成去告诉留昭他今晚无法赴约。

“……帮我买一束花送给他。”

最终他在律师的陪同下走出ICPO的维港办公室时,已经时凌晨一点多,黎茂生本该回去睡一觉倒时差,城市的逐渐暗淡的灯火从车窗外划过,他最终说:“阿成,去他那”

徐成不必多问,开车去留昭如今住的公寓。

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公寓下,黎茂生一时没有说话,他把玩着手机,却迟迟没有拨出电话。徐成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上去的意思,正要问是不是明天再来,一辆深蓝色敞篷跑车却在不远处停下。

留昭从车上下来,他穿着一件有些宽大的西装外套,弯腰靠在车门上跟崔融说着什么。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少年神情有些沮丧,头像一颗沉重的花苞一样垂下来,崔融正好伸出手撑住他的脸颊,少年的鼻尖蹭在他掌心,他们保持了这个姿势一会儿,留昭终于直起腰,挥挥手跟他告别。

黎茂生喉间塞着一团酸涩辛辣的郁气,他心想,既然我失约了,他自然会去找别人来陪他,这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生哥……”徐成有些欲言又止。

“回去。”

黎茂生想起他的很多模样,他在茂密的山林里提着猎枪走在前面,他在云浮金山的观景电梯上回头看他,他抱着彩陶的花瓶从台阶上走到他面前,他在月光下的面孔……最终是他站在崔月隐身边,冷冰冰看向他的模样。

如果他当时有心情说话,他或许会告诫黎茂生,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不要一厢情愿把他套进英雄救美的叙事

现在他早已知道了那两个男人是谁。

黎茂生想起那句直白到惊人的陈述,留昭只是单纯地述说和审视了养父和兄长的爱,至于他自己的态度,更像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谜。

留昭走进客厅,看着画架上的那副未完成的画出神。

作为留茉的孩子,他没有理由画不好一棵树。

第二天一早,留昭收到乔之薇的消息,约他去逛水族馆。因为上午九点才开馆,留昭赴约之前还是去了寻宅,维港是座分秒必争的城市,但寻宅仿佛独立于时间之外,早晨一切显得尤其寂静。

这次留昭恰好撞见了照料大树的两个园艺师,他坐在水边的空地上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又去看了他们记录的植株日志。

他开车到水族馆已经稍微迟了几分钟,今天恰好是自然科普日,广场前人流涌动,不少带着黄色鸭舌帽的小学生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