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决,将灵力注入阵中。
地上的血色图案逐渐泛起幽光,眼看术法将成,薛戎再不能坐视不顾,他将冲煞召唤出鞘,朝隆龛杀将而去。
移魂阵开启到一半时,也是隆龛的神魂即将离窍,力量最为微弱之时。
击败隆龛的经过,比预想得更为顺利。薛戎连同黄启一起,几乎没费太大力气,就使隆龛身受重创,奄奄一息地伏在地上。
薛戎忽然发现,近段时日以来,隆龛苍老了许多。望着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暮年老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小时候在他心里,如神明一般强大,又如鬼魅一般可怖的师尊。
他垂下眼眸,问:“师尊,你从前那样待本尊,可曾有悔?”
隆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角不断溢出血沫,喉咙深处发出破碎的嘶鸣,似乎很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语不成句。
面对这样一个垂死之人,已没有送他最后一程的必要了。薛戎摇摇头,将冲煞剑铛地一声扔在地上。
就在此时,隆龛忽然挣起,枯瘦的手臂搐动着,聚起一团灵力。
黄启和薛戎纷纷结出防御手印,然而隆龛却没有攻击他们,而是一掌打向了昏沉的柳隽真。
原来他心有不甘,就算死,也要拉上自己精心塑造的肉身一起死!
由于事发突然,薛戎只得举起冲煞剑迎击。他虽是将隆龛的掌力挡了回去,但冲煞那凶暴的剑气却收不回来,不仅将正殿连同移魂阵一起炸毁,还将柳隽真掀了出去。
受剑气波及,柳隽真的额头触到倒塌的玉柱上,血流不止。许是因为这番撞击,他反倒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将剑刃对准自己的薛戎,以及不远处横死的隆龛。
此情此景之下,薛戎知道柳隽真必定要误会,忙收了剑,开口辩解道:“师弟,你听本尊说,师尊筹谋了十余年,就是为了取你的性命!所以,本尊和黄启才将他……”
“师兄,你想害我也就罢了。”不等薛戎说完,柳隽真便出言打断。他按着头上的伤处,声音虚弱,眸中却透出刻骨的恨意:“可是,你连师尊都不放过,还真是……忘恩负义。”
事隔多年,薛戎回想起这一幕,仍然感到心神剧震。
记忆中柳隽真那张充满憎恨的脸,逐渐和眼前之人重叠。
柳隽真举着龙蜒在薛戎身上刺了半天,对方却是一声不吭,这令他觉得很是无趣:“师兄,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是在想,自己为何比不上沐微吗?”
薛戎默然地望着他。
柳隽真面上一片霜寒:“你怎么能与他相提并论?那人生性善良,从不妄自尊大,也绝不会干出欺师灭祖的勾当。他就如太阳一般温暖,如月亮一般高洁。”
他又说:“你呢?连阴沟里的老鼠也不如。又可恨,又可悲。”
听闻此言,薛戎忽然笑了出来。
他心里觉得,这一切真是阴差阳错。当年他阻止了隆龛对柳隽真施行夺舍禁术,如今自己反受夺舍所害。而他的心上人、他的师弟,都认为那个窃走他身体的贼人,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