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招每式,薛戎分明都是按照剑法来练的,却未爆发出应有的威势。甚至连冲煞剑都在焦躁地震颤,似在提醒他,有什么关隘还未打通。

按照书上所载,冲煞剑法是以煞气驱使的,因此,要使用其中剑招,非得催动体内煞气不可。

煞气,乃死人的尸血之气所化。可对于如何吸收煞气,薛戎还未参透。

他走到那堆尸身前,试着举起剑,上下比划了半晌,并没有引出什么动静。

“为什么?为什么!”薛戎越练越是烦躁,索性当啷一声丢下剑,抱着脑袋冥思苦想起来,“为什么我就是练不成这剑法呢?”

他总算明白,矿洞中明明藏着宝剑和功法,为何还会有这么多人在此丢了性命。因为这本《冲煞剑法》,根本就是不可能修成的!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每一刻都是如此枯寂难熬。

薛戎虽是不知时辰,但也能隐约感知出,已经过去了数月。更让他心焦的,是柳隽真出关后,若误以为他死了,并为此悲痛欲绝,日日以泪洗面,那该怎么办?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或者,真如师尊所说,是我资质太差,根本就不适合修道?”

既然修炼剑术行不通,薛戎只好自行打坐,默默念诵起隆龛老祖所教的心法。

这一念不要紧,他本就心头焦灼,此时更是血气上涌,头晕目眩,心跳如擂鼓。鼻尖有热流涌出,他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猩红。

逐渐地,薛戎感到意识浮浮沉沉,整个人已有些不受控制。

眼前出现了许多缭乱幻影,都是曾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让他承受屈辱和痛苦的人。

起初,是窃窃私语的薛老汉与薛大娘,商量着要将他扔回山沟里;忽而,换成了喝得烂醉的曾六指,将他的脸踩进泥地里,大声怒骂着他是个丧门星;未几,又出现了满面寒霜的隆龛老祖,认定他是个偷窃功法的奸贼;最后,是黑白无常站在他身前,一人持鞭,一人拿剑,要置他于死地。

对这些人,薛戎不是不恨,只是为了求生,才将那些刻骨的恨意都压抑住了。

不知何时,冲煞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握着剑柄,指骨咯吱作响,似有一股暴戾之气,从他的四肢百骸上奔涌而过,直冲他的颅骨。

耳边有无数个尖利的声音,嘻嘻笑着,撩拨着他:

“杀呀,杀了他们呀!”

“你还不动手,愣着做什么?”

“不杀了这些人,他们迟早会反过来杀了你!”

他神智全无,几近癫狂,不讲任何章法,只是挥动双臂,前后左右乱杀一气,杀得血肉如雨,残肢横飞,眼前爆开一大片红雾。

不知提剑劈砍了多久,他终于耗尽力气,双膝一软,猝然倒在地上,陷入了昏沉之中。

过了许久,薛戎苏醒过来,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矿洞中一片死寂,却不见被他砍杀的那些人,只有散落满地的白骨与腐肉。

原来,之前他陷入了幻境之中,将这些无辜的尸身认作了血仇,狂乱地屠戮了一通。

面对此番令人作呕的景象,他却不觉惊骇,而是呼吸平稳,心中浮出一种接近于麻木的平静。

他抬手试了一个剑招,竟平地掀起一阵罡风,剑气凶暴,隔空在岩壁上擦出深痕,比他先前出手时的威力,高出了十倍有余。

薛戎心中明白,对于冲煞剑法,自己已领悟了第一层。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剑术并不是什么高深密法,而是一门邪功。

如此邪功,也不是谁都能练的,须得是戾气冲天、状若疯魔之人,才能从死人身上汲取煞气,进而使出冲煞剑法。

不知是凑巧抑或不巧,在跌入矿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