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大人呵呵一笑,围着桌子转了几圈,最后夸奖祝元清正廉洁。

祝元离开永大人的内室后,心中想:以后自己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永大人居然再没提起这件事。他碰到祝元时,依旧笑呵呵的,好像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祝元渐渐放下心来。也许,永大人是悬崖勒马,及时止住了犯罪的脚步。

可是突然有一天,祝元被朝廷调离了州牧府,被外放到一个遥远而又偏僻的小镇上去守军械库了。

祝元这才明白,永奈还是记仇的。

调离就调离呗!当小吏就当小吏吧!祝元想: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往后只要有安生日子过就行了。

没想到,永奈连这样困窘、卑微的小吏生活也不让祝元过。某一天,毫无心理准备的祝元看见了一群从天而降的金卫。

是永奈亲自带着金卫来的。

他抱歉地对祝元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皇帝突然下令,让他来抓人。

永奈根本不给祝元任何弄清事情原委和辩解的机会。他那张笑呵呵的脸突然变了色,一挥手,金卫们便把祝元双手反剪,按在了桌子上。

祝元这才被告知,他犯了贪污罪。

他贪污了多少?不多不少,正好十万。

祝元看着永大人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和他那双阴险的眼,什么都明白了。

祝元也是有朋友的。

他在州牧府中任内史多年,推心置腹的朋友,吃吃喝喝的朋友,也交了不少。

祝元认为,自己有那么多的朋友,可以证明他的为人;他在州牧府工作了若许年,是众人公认的廉洁;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就算到了皇帝面前他也坦坦荡荡。而且,他还要当着皇帝的面,揭露永奈的贪污腐化他的大宅,装修得比皇宫还要奢华;他一顿饭,就能吃掉一户老百姓一年的口粮;他在宅子里修建了三个地窖,专门存放他搜刮来的奇珍异宝。

但祝元没想到,他根本没见到皇帝的面;他的朋友们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话;他被判斩立决。

祝力说到这里,沉默了。

邦莽气得胡须都倒立了起来。

花青青秀眉深锁,双眼含泪。

南宫雨面色雪白,双拳不由握紧。

他们三人的命运,竟是如此的相似。

平白无故地受冤屈;不问青红皂白地被杀头;冤屈无处述说;天理何在?日月何在?

“祝先生的家人可有受到牵连?”过了半晌,南宫雨问。

祝力抬起头,长叹一声,眼含泪花。“家母本来身体孱弱,受了打击,一病不起,这不,也去世了!”

原来,屋外棺材之中,躺着的正是祝力的母亲。

“那,祝先生今后有何打算?”南宫雨又问。

祝力摇摇头,“我心绪烦乱。等安葬了母亲,打算外出云游去。”

“换换心情也好。”邦莽说。

“祝先生可想到要为尊父洗清冤情?”南宫雨问。

祝力好奇地看着南宫雨。他从这少年的眼中看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坚毅与决绝。

“我自然是想报仇的。”祝力说,“只是永奈势力太大,听说,他还是朝中司马相国的学生。司马氏在朝中一手遮天,要找他报仇,真是难如登天啊!”祝力叹道。

“我倒是相信日月昭昭。”南宫雨说,“只要我们坚持,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自己,千万不可轻言放弃!”

祝力不禁对这个少年肃然起敬了。

他喃喃道:“莫非公子家中?”

南宫雨低头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我与先生,同是天涯沦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