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以来,贺雨柔挺忙。
先是忙着住院、手术、复查,之后忙着分手、搬家、买房子。忙有忙的好处,忙起来就没空想东想西,可太忙的话,难免会凭空生出一些委屈:哎呀别人都岁月静好的我怎么这么忙…
和爸妈一起过了个史上最放松的春节,算有了个缓冲。可贺雨柔一直惦记着出去透透气,特别是听了关小妹聊得那些旅途中的奇闻逸事后。
换个环境,寄情于山水,把钱包花瘦,然后就有新的动力赚钱。舟车劳顿四处暴走,呆到肉身疲劳开始想家,再回来搬砖才好。去不了太远,近一点也行,只要暂时离开,只要是别处。
年后程屹前忙到起飞,贺雨柔一直想约上辛辛去趟短途游,又担心不带弟弟他会不高兴,便一直拖着。今天也算歪打正着,不算敷衍程外婆她老人家。
贺姑娘一言,程屹前便再无二话,外婆眉梢微挑,不动声色道,“一宿没睡,先去补个觉,养足了精神再玩,前前,带她回屋吧。”
「回屋」,回哪屋?回弟弟的屋?贺雨柔连连摆手,她与程屹前的关系远没有到达能在人家祖宅登堂入室的地步,“我跟朋友们住一块儿就行…”
“嗯,”程外婆撇了撇嘴,“也好,省得闹腾,回头谁都睡不好。”
穿过长廊快走到后花园了,贺雨柔才后知后觉程老太太的弦外之音,她低头扶额,忍不住捶弟弟的肩膀,“我要去找辛辛…”
小钱哥停下脚步绷起了脸,“要么跟我一起住别院,要么就跟我一起拐回去,住西屋,跟我外婆住对过。”
反正得跟我在一起。
贺雨柔难掩笑意,挽起了弟弟的手臂,“辛辛小夏专程跑过来给咱们帮忙,明知道他俩的关系还没定下来,就别冒冒失失地让人尴尬。”
“这你就错了,”弟弟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朋友间最有效的帮衬是解决核心问题,夏总看着外向,其实特别墨迹,说好听点是绅士,说难听点就是缩手缩脚…咱们应该给他俩创造点机会~”
穿过一片花园,来到一处庭院,进屋贺雨柔来不及细看陈设,便一头扎进床铺裹上了锦被,一觉睡到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间,细密的吻落在额头,一个低沉的男声轻声呼唤她,“起来吃点东西吧。”
贺雨柔闭着眼假寐,沉浸在方才的梦中不愿醒。梦里微风吹拂竹叶潇潇,鼻间萦绕得尽是春泥清润的味道,那个男生如春笋般俊逸挺拔地站在暖阳里,透过层层叠叠的光影对着她浅笑…
此刻她身体轻盈,头脑清醒,浑身上下没有疼痛,里里外外没有烦忧,工作暂且放下,喜欢的人触手可及,朋友们在咫尺之遥…
这才是她中意的春天。贺雨柔唇角溢出笑意,仍是耍赖不肯睁眼,伸手拽住男生的衣襟,攀上他的脖子,将他揽入怀中,顺势在床上滚作一团。
小钱哥在贺女士的魔爪之下总是无力抵抗,她想亲就给她亲,她想抱就抱得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裹进被单,散落的发丝缠上他的脖颈,她在他耳畔喃喃低语,就是不睁眼,
“「今夜,我将夜宿何处?并不重要。这世界又将如何?是否将有新的神祇、新的法则、新的自由出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山上盛开着黄花,绿叶间垂吊着银色小香菇,轻柔甜美的风在山下的白杨树间歌唱…」1??”
春夜和煦的风穿过雕花窗棂,送进来隐隐的花香。她的吟诵温和而从容,程屹前埋首倾听,一颗心化成了一池春水。
这个女人的心仿佛长着触角,总能探及他心里最隐秘的角落,用她独有的方式,让他驿动不安的心静下来,不再慌张。
他坐起身来将她圈进怀里,呷一口沉香晚安茶,悠悠地渡给她,任由她像一株海藻般柔若无骨地缠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