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赌气,愤愤地转脸过去?,不肯跟殷不寿讲话。
“以后,你就知道,”殷不寿说,“你错了,我对的。”
贺九如阴阳怪气地呛他?:“错?朕是天子,朕何错之有啊?”
殷不寿盯着?他?看了半晌,把脸恢复过来,光彩夺目的一张祸水面,耳边摇晃着?两滴血似的红宝石坠子,忽然凑过去?道:“你是天子,那我算不算祸乱天下的宠妃?”
贺九如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顿时喷了:“啥?!”
“我想?皇后不太好当,听说还要制衡后宫,我没那么好性,如果?后宫里有人,我一口就吃了。”他?居然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还是宠妃适合我,对吧?”
对……对个头啊!
贺九如面红耳赤,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怎么了。他?索性把被子一卷,转身过去?,闷闷地不吭气。
一月后,新帝趁乱继位,改换年号,为贺九如安了一个“仙去?”的好听名声,三月后,皇帝失踪的风波便彻底平息。尽管事?实非常残酷,然而殷不寿说的确实是大实话,少了谁,世界都是一样的转。
贺九如放下心来,开始小心翼翼地享受梦幻般的自由日?子。各地天灾不断,殷不寿始终信守承诺,没有吃人。他?不仅不吃人,更把贺九如喂胖了许多。
更多时候,他?做了缺德事?,遭了贺九如的打,他?也只是一面气恨,一面冷着脸给贺九如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当然,这个“冷脸”更是冷不了多久的,贺九如揉一揉他?,再道个歉,殷不寿便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又过了几年,贺九如生了一场重病。
这场病来势汹汹,许是当年的病根还未好全,此刻又复发出来,竟然药石罔顾。任凭殷不寿取来多么珍奇的仙草异花,仅仅只是吊着命而已。
贺九如看得很开,大约他?本来就是活不长的命吧,能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享有这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满足他行遍名山大川的心愿,这便足够了,几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天傍晚的黄昏时分,他?忽然觉得身上轻快了起来,煎熬多时的病体亦恢复了许多,于?是他?坐起来,对床边照看的殷不寿说了两句话。
“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要难过啊。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我吃掉吧!”他?笑着?道,“不过,我感?觉好多了!我想?喝凉凉的甜水。”
殷不寿定定地看着?他?,在?灿烂的晚霞里,他?的笑容比霞光本身更美好。
等他?端着?甜水回来,贺九如已经睡着?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来。
妖魔没有心,更不会爱,但是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比一万次死亡加起来更烈。
殷不寿挖了一座坟墓,要把人放下去?的时候,他?顿住了。
他?看看墓穴,再看看人恬然犹如睡去?的面庞,只迟滞了刹那间,他?整个地吃掉了人。
然后,他?坐在?墓穴旁边,呆呆的,动也不动。春去?夏至,寒来暑往,他?是守墓的雕塑,抑或他?就是墓碑本身,身上盖满落叶,灰尘和大雪。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一日?的夜晚,殷不寿从?漫长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月光,美如海天倒悬,仿佛世上逝去?的众灵都回到?尘间,星星在?大地上燃烧。
“我想?你,想?你想?得心口很疼。”妖魔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再疼了。”
他?闭上眼睛,身体散如尘埃,与墓土混合在?一处,无法分清。
晨曦拂过山岗,万风吹开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新一年的春天到?了。两道一黑一白,游走追逐的光团再度升上天空,投入一览无遗的平滑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