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如呼哧带喘,他的脸发红,鼻尖冒汗,眼睛亮晶晶,整齐的发髻也散乱开来,在殷不寿怀里乱拱,拱得对方心慌意乱,最后?连话都忘记说了?,仅是呆呆地瞧着他,睫毛发颤。
贺九如发觉不对,抬头一看,殷不寿的样貌还残留着狞恶的本相,裂口?漆黑,獠牙惨白,可?那双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目却呆愣着,怔怔地望着自己。
还有他的手……不知是不是贺九如的错觉,这家伙按在他后?背的手怎么到处都是?好像连大腿上都托着他的手指头似的!
“你,”他说了?一个字,声音在寂静严寒的牢房内回荡,贺九如急忙压小嗓音,像怕惊扰了?谁一样,低低地道,“你想干什么?”
殷不寿喉结滚动,他的双眼本就黑沉无光,此刻更深得像两个无底洞,只顾眨也不眨地望着怀里的人。
贺九如有点害怕了。
但这不是人在面对未知生物,面对巨海与深渊时的恐惧,而是另一种更加世俗,更加微妙的惧意。他不怕殷不寿会吃自己的肉,他只怕殷不寿挨近了?,却不是单纯为了?吃自己的肉。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殷不寿沙哑地说,“声音,相貌,都熟悉。”
眼睛挪到他的手上:“拳头,也熟悉。”
贺九如咽了?咽嗓子:“你放开我。”
殷不寿:“我不。”
“你放开!”
殷不寿执拗:“我就不。”
他纯黑的眼球轻颤,从天子红通通的耳垂,挪到他沁着细汗的鼻尖,以及柔软的嘴唇上。殷不寿着魔般地轻声开口?:“除非,你让我……”
贺九如没有等他说完。
这个氛围太古怪,太诡异了?,不是天子和囚犯,活人与妖魔之间该有的。他想都不想,连声拒绝:“不不不,绝对不行!”
刚才?纠缠的时候,他的腰带松动,外衣大敞,趁殷不寿发愣的时候,他便如脱壳的金蝉,自己一骨碌地脱出去,只留下腰带和一件素净的外袍,皱皱巴巴地揉在妖魔怀里。
“我,我今天出来够久了?,我该走了?!”他没头没脑地道,不敢去看殷不寿的神情,他慌里慌张,将食盒往对方跟前一放,赶忙向外跑去,“这些留着给你吃吧!有时间我再来!”
他逃也似地匆匆离开了?牢房,只留殷不寿孤坐在黑暗里,望着怀里的外衣发愣。贺九如其实是于?心不忍的,他本打算问出先?皇关押的原因?,再酌情考虑要不要放这个家伙出去毕竟殷不寿又笨又呆,除了?长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然而他俩一见面,不知怎的,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到了?一块儿去,这就是贺九如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了?。
他一回宫,总管已是急得满头大汗,慌得跳脚,连上下尊卑都顾不得了?:“祖宗诶,您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整个皇宫差点?儿就……”
总管言语卡壳,他忽然发现,天子的外衣没了?,腰带丢了?,整个人像刚从笼屉里蒸出来的虾子。总管蓦地醒悟,还不等他说什么,贺九如含糊道:“我去天牢了?。”
“不准大呼小叫,”贺九如接连警告,“更不准把话传出去。”
他径自回了?寝宫,身后?的总管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望着天子的背影,他直觉般地预感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这天过后?,贺九如没有一道圣旨放出殷不寿,他只是吩咐总管,让他安排人手,按一日三餐的量给天牢送饭。考虑到殷不寿的心性,他特地嘱咐,人不必进,餐食拿推车推过去就好。
果不其然,天牢那边传回来的讯息,都说食物?的消耗倒在其次,主要是推车和杯盘的消耗。凡是推进去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