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婆赶紧拿眼睛瞪他,“不嫌晦气,咱们这里有三仙镇着,死了谁也?死不了我?们的!”
槐树下寂静片刻,男人不耐烦地低声道:“冲我?呸个鸟, 三天?不打, 你这婆娘又欠收拾了吧?”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吵了会儿,就恹恹地闭了嘴。天?气毒燥,说多了就得喝水,实在不值当浪费。
没过片刻,又有人提起话题:“说起三仙……东头老杨家的婚事?啥时候完事?儿?这都多少天?了。”
“他家的丫头精贵!”旁边的人哼了一声, “偏要亲手绣什么嫁衣, 要我?说, 找人算个吉时,直接抬上轿子走人,管得了那么多?”
“都是一般爹娘生养, ”另有人笑?道,“要是你家的丫头,你就知道心疼了!”
正说说笑?笑?,前头的道上传来铃铃当当的鼓响,伴随着清响的唱声,一浪高过一浪,朝这里赶来了。
“啥声儿啊?”
村头的人们都觉纳罕。
“哎哟,不是货郎吧?”有人一下认出来,“这可奇了,这个毒日子还?有货郎来!快去快去,把村里头的娘们儿小子都叫出来,货郎来了!”
一声吆喝,松林村顿时哗然?。家家户户的女人都走出来,半大?的孩子们在泥巴地里糊得像一团团黑球,到土路上接连弹滚。
在这种偏僻的村落,货郎已是十分难见的人物,尤其近月来天?气炎热,农活繁重枯燥,能见一个生面孔,听?他说点?儿其他地方的新鲜事?,更是罕有的消遣。
不多时,货郎的小独轮车在地上的轱辘声,还?有车上诸多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碰撞的喧嚣,就新新鲜鲜地挨近了松林村,男女老少全立在村口,伸着脖子打量来人。
“哦哟,”人群里,不知谁惊叹了一声,“好俊的后生。”
这确实是真的,年轻的货郎套着件利落的青布短褐,穿着束口的缠带麻鞋,头戴网巾,鬓边簪着一簇小小的桃花,更衬得肤有蜜色,黑眉白齿,顾盼间神采飞扬。
他见了满村好奇的人,更不怯场,看起来也?是习惯了这种人头攒动的场面。货郎推着小车站定,不慌不忙,轻轻拨响手里的小鼓。
“走一走,瞧一瞧!看这包裹,提这篮儿,虽无?黄金堆满座,实惠常随笑?口传。”
时下常有货郎走南闯北,沿途敲锣转鼓,将?所贩商品编成歌调,一路走一路唱,吸引客户的青睐。又有口齿加倍伶俐,心思尤为活络的,还?要编些吉祥话,对日常乏味的乡下人来说,这就比唱戏还?要有趣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