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回忆里?的虚像,”安提耶望着他,笑?了?一下?,“只不过,你之前从来没戴过麻布的头披。”

阎知秀发愣地盯住祂的脸。

直至近距离探查,他才发现,神祇的容颜本应光辉无瑕,可安提耶的眼下?的皮肤却干燥而脆弱,那些细小的皱纹,就像泪水流淌过后留下?的干涸河道。

他发呆地道:“你的眼睛……”

安提耶伸出手?指,摸了?下?眼眶附近,低声道:“我经?常坐在这里?想你,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摸着我身上的伤口……即便是神,也不应该哭得那么多?,对?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着眼眶,将?脸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有时候,银盐也会?跟我一起坐在这里?,但祂更喜欢你的小房子?,因为祂是在那里?遇见你的。我们的关系变好了?,变得像真正的亲兄弟,可我知道,这些幸福都不是真的,只要你还没回来,就不是真的……”

沉默片刻,祂接着道:“其实,在你走?后不久,我们突然都多?了?一段奇怪的记忆。”

阎知秀打起精神:“奇怪的记忆?”

“是的,”安提耶笑?道,“我的记忆是,在另一个时空,那个你没有来的时空,我最终对?德斯帝诺彻底失望了?,我对?祂说了?一句绝情的话,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透我的地方,然后,我在别的宇宙建立了?自己的国度,愤愤地舔舐伤口,治愈痛苦,做着一个无法无天的君王。”

“那你快乐吗?”阎知秀问。

“不和你,不和家人在一起,那就不是真实的快乐。”安提耶喃喃道,“后来我大约是沉睡了?,大约是跟随混沌的飞蛾一齐湮灭了?……谁在乎?反正我不在乎。我一心只想着你,我想我有好几次任性,惹你生?气?,你也气?不了?我太长时间……你总是纵容着我的。”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你,我变成小飞蛾,而你就抱着我,坐在这里?的位置。”安提耶静静地说,“我悄悄地问你,‘我不做神了?好不好?就做小蛾子?,和你天天在这里?晒太阳’,你呢,你光是笑?,也不说话。醒过来之后,我哭得差点把整个至高天淹了?。”

阎知秀偏过头去,他只能把脸埋在麻布里?,祈祷里?头还能插着一片大菜叶子?,好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

“我就快回来了?,”他承诺道,“你……你不要哭,也不要怕,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会?天天陪着你在这里?晒太阳,再也不离开。”

想了?下?,他补充道:“我不骗你,我发誓。”

阎知秀不敢再听?安提耶的回答,更不敢再听?年轻的主神还说了?什么话,他步履踉跄,近乎逃也似的离开了?湖畔。

差不多?是一瞬间,他立刻就推翻了?原先的计划,因为他轻视了?祂们的爱,同时轻视了?离别万年的悲伤。他不能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跑进这座被泪水浸泡了?如此之久的神国,然后欢声笑?语地宣称了?自己的归来倘若在这时做出轻佻愚行,阎知秀会?为此唾弃自己一辈子?。

他心事?重重地走?着,脑袋里?回旋着各种混乱的念头,也不管双腿会?把自己带到哪儿去。等他嗅到空气?里?的腥气?,停下?脚步后,方才发现前方的河水透出隐隐的红光。

厄弥烛坐在河水的上游,赤膊挽袖,低垂着眉眼,正在浣洗剑锋上的血迹。

祂抬头,一眼便锁定了?河水下?游的人影。

“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神明眉目间的暴戾之气?瞬时平息下?去,祂低声呼唤,“上来吧!上来继续骂我,说我穷兵黩武,一天天就知道打架杀生?,说我脾气?暴躁,时常划伤血亲的翅膀,还有祂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