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霓斯又笑了起来, 祂轻声道:“我听说,你有神?奇的双手,只要摸一摸谁的后背,就?能叫祂失去理智……而且, 你不习惯我用这个形态面对你,说明银盐祂们在和你相处的时候,总是用着飞蛾的原形, 对吗?”

阎知秀抓抓头发:“啊,确实?是。”

卡萨霓斯蹙起眉心,“唔”了一声。

“那?么,假使我也变回原形,能令你感到更加自在吗?”祂征求人类的意见。

“我想是的吧, ”阎知秀说, “我很喜毛茸茸的家伙,不过你得?等我先……”

还没说完剩下?的“穿好?衣服”,卡萨霓斯便在金粉中变回蛾子的形态。

祂浅粉色的绒毛犹如酡红的花瓣,蛾翅上生长着斑斓的金纹,肚皮上的绒毛也是柔腻绮丽的桃花色,触角泛着夕阳的橙金, 圆眼里波光潋滟, 像是盛放着华美?的玫瑰星云。

阎知秀的眼睛睁大, 手指头一下?就?痒了。

“我可?以……摸摸你吗?”

卡萨霓斯一怔,祂说:“嗯嗯。”

那?我就?摸一下?……应该没关系吧!只摸一下?而已……

他的手缓缓探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蛾子润泽的领毛。

卡萨霓斯打了个冷颤, 忽而极其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阎知秀还没意识到,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轻轻摸到飞蛾胸口的厚厚绒毛,像抓其他蛾子一样,咯吱咯吱地挠挠挠。卡萨霓斯抖得?越发剧烈,祂忽然伸出四根爪子,像只暴躁的猫,猛地抱住阎知秀的胳膊,用蛾喙“咄咄咄”地戳了人好?几?下?。

蛾喙很有弹性,戳在人身上并不算疼。可?阎知秀被吓了一大跳,卡萨霓斯戳完,自己也愣住了。

身为极乐的爱神?,卡萨霓斯是无数种深情的集合体。祂在诞生之初感受到的第一种情绪,就?是生之狂喜。

因此?祂赤裸地跃出混沌卵囊,便率先用无所顾忌的大笑,震响了万万年之外的星辰。

祂把爱分?给数不尽的生灵,分?给运行的天体,澎湃的潮汐,喷流瑰丽的星云,于是万物也回报以无穷的爱。它们崇敬祂,痴迷祂,甚至憎恶仇恨了祂,卡萨霓斯全都甘之如饴地接受了,祂既是飞蛾,也是火焰。

但祂唯一得?不到回馈的爱意,来自于祂的那?些亲族。

疲惫的哀露海特早已不能从祂的欢乐迷雾中汲取更多松快的情感,奢遮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厄弥烛站在祂的对立面,银盐把情绪都一层层地掩埋,不叫旁人知晓,理拉赛自视甚高,祂看重理智,更甚于“狂热无脑”的欢喜,安提耶终年盘旋在天空,不肯使双脚稍稍落地……

至于德斯帝诺,古老的德斯帝诺。

祂早已厌倦祂的笑声厌倦。

厌倦是比憎恶和仇恨更可?怕的情绪。仇恨尚有燃烧的激情存在,然而厌倦只是燃尽的余灰,尸体上冷紫色的烂疮。长兄的目光扫过祂,那?神?情竟与?看一支酒壶,一只胸口贯穿了猎人木箭的死鸟别无二?致,而祂可?是卡萨霓斯!

亲人的爱,家庭的爱,是祂唯一不曾得?到的爱。

但这一刻,人类的手指穿梭在祂的皮毛之间,卡萨霓斯居然感到了一种……一种怜惜。

是的,怜惜。这难道不可?笑吗?一个脆弱短寿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怜惜光辉恒久,强大伟岸的神?呢?

可?是卡萨霓斯笑不出来,在人身上,祂头一回感受到了那?种特殊的爱,祂从未得?到过的爱。

所以卡萨霓斯有点发狂了……祂的胸腔里涨满了蒲公英般的绒毛,又酥又痒,叫祂想要不停地打滚,从山顶滚到山脚,或者来回扭动着蹭平一颗星星,或者直接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