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讨厌祂,”阎知秀开门见?山,毫不遮拦,“我?非常讨厌这?个神,不开玩笑。”

霎时间,德斯帝诺的心脏停跳了一拍,飞蛾们同时震惊地收拢了胖胖的绒毛。

【……是这?样吗?】祂勉强道,【可?是为?什么……】

阎知秀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斗牛士投出?彩色的标枪:“因为?祂非常可?笑。是的,我?这?些?天看到了很多关于祂的故事,祂自诩掌控命运,把恒星都当成眼目,结果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楚。亲人离开,人类灭亡,你觉得,祂预见?的未来?里有没有这?些?破事?”

德斯帝诺惊惶地睁大眼睛。

“祂的那些?权能倒是挺逗趣的,”阎知秀耸耸肩,“一边象征蜕变,一边又?死守旧局,好像永远都在错误的选项里打转。仔细想想,祂真的爱人类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譬如这?些?异星人,自称选民,如此挥霍人类的遗产,却仅仅因为?和人长得像,就能在祂这?里得到纵容和宽待说白?了,比起人类的守护神,我?觉得德斯帝诺更像是个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控制狂,人或者外星人都不重要,只要能让祂看戏就行了。”

这?已经是太尖锐的批评,飞蛾们都伤心得变瘦了,紧紧地缩在一起。德斯帝诺的喉咙犹如堵着一团冰,他张口?结舌,发出?的只是一些?喘息。

斗牛士挥舞鲜红斗篷,阎知秀的声音变得更坚定,仿佛匕首,命中注定要刺伤许多东西:“至于离开祂的那些?亲族,我?觉得完全可?以理解。德斯帝诺是兄长,但祂在家族里扮演的同时是个孤僻又?讨嫌的边缘角色。祂从来?没有真正去理解过祂的兄弟姐妹,也没试图融入祂们的世界。说白?了,祂很像自绝于他人的偏执狂,飞不出?自己?的茧,也不敢去真正地点亮什么。”

最后一击,噼啪!

“既渴望认同,又?刻意与人保持距离,把不被理解归咎于‘没人能承受我的高度’,我?想,实际上只是祂害怕走进一段深刻的,复杂的关系。”阎知秀托着下巴,神清气爽,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神吗?胆小鬼而已。”

斗牛士投掷出?长剑,正正刺中公牛的心脏。

世界一片寂静。

城市凝固,人声沉默,山川的风声不再,海水与河流的波浪停下涌流,星球是一颗琥珀,包裹着神明停跳的心。

很久很久,阎知秀都再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起先,他还以为?对方是气狠了,气得说不了话?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忽然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类似哽咽的叹息,像缓慢覆盖的沉重岩浆,滚烫地淹没大地,也像病人的骨头,永不停歇地疼痛。

德斯帝诺捂住脸,犹如捂住一颗鲜血淋漓的心。祂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滚落而下,祂不愿让人类知道自己?的痛苦,想要愤怒,那愤怒也被泪水浇灭了。

他不爱我?,他厌恶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可?笑的神!德斯帝诺窒息地想,可?是,他的批判难道有错吗?我?不正是这?样的一个可?耻,可?悲的存在吗?

……祂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阎知秀不禁大为?惊诧。

不是,我?这?就把祂说哭了?

胜利的美妙感觉犹如一盘炎炎夏日的蛋糕,变质得飞快。

阎知秀期待的是一场势均力敌,或者他处于弱势,对方处于强势的唇枪舌剑。把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上位者气到中风是他最爱干的事,可?这?不意味着他想欺负一个有感官过载症状的社恐患者啊!

他心里意气风发的斗牛士一下就萎靡了,阎知秀以为?他在对付一头身强力壮的公牛,结果转身一看,牛已经没了两?条腿,走一步喘三下……这?谁还能斗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