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晟想起他前几次强迫自己去水边和上游轮的情况,吓了一大跳,瞌睡虫都跑光了,赶紧追了几步跟上来:“大半夜的,干什么去啊?”

郑元宁一言不发,直冲到了水边往游轮上跑。

弘晟拦都拦不及,只能跟着他上船:“今天游轮没开过,船上的人也就被隆科多安排去挖拒马沟了,你要找谁啊?”

郑元宁摇头:“不找谁,我想试试能不能用这艘船来配合防守。”

弘晟懵了:“啊?船怎么配合防守?我们这又不是战舰,没带炮台。再说了,就算有,咱们也不在贝加尔湖上打仗啊。”

他说着说着眼睛忽然一亮:“不过倒是可以让皇上和娘娘到船上来,我们把船开到湖中间,两边的叛军都是骑兵,船停在湖中间是绝对安全的。”

郑元宁摇头:“躲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能躲,这数万将士怎么躲?”

以攻为守,才能尽量减少伤亡。

他想起池夏方才的背影,分明很狼狈,却又那么坚定,还有她的眼泪,那仿佛是落入油锅的一滴水,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炸开。

“贝加尔湖是长条形东西向的,东西两边都有叛军来,我们的防守阵则是背靠贝加尔湖的半圆形。”

郑元宁从船头到船尾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游轮的构造,看完又回到甲板上极目远眺:“如果我们把库伦城运来的火炮放在这艘船上,就可以在湖上游走,两头支援。”

重型火炮的射程是很远的,只要船和火炮都操作得当,火炮的攻击范围完全可以扩大到他们防守的最外围。

弘晟皱眉:“还是有点问题……这艘船是在库伦城造的,条件不如天津和江南造船厂,调整方向可能没那么精准。”

建造这艘游轮,主要是为了吸引俄国人的注意,速度很快,燃料带得也足够多的,但操作的精准度是完全比不上战舰的。

更何况这里连一个水师的指挥都没有,也没有好的舵手。

郑元宁的手扶在船舷上:“让我试验一晚上,熟悉一下精度和手感,我来操作。炮台能操作的人很多,问隆大人要一队人就行。”

弘晟犹疑不定:“你……好了?不怕水和船了?”

刚才上船时,郑元宁似乎还有点畏惧,但这会儿,他在甲板上迎风而立,弘晟一直竟觉得他像是海上的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郑元宁闭上了眼,感受着湖水拍击船身带来的摇晃:“怕。但有人和我说,怕不要紧,怕说明知道敬畏。”

他当时没有仔细想过,但方才看到池夏对将士生命的爱惜,忽然就明白了。

弘晟有几分猜到了:“是皇后娘娘说的?”

郑元宁没有回答,只笑了笑,深深呼吸了一次。

他忽然发现,之前困扰他许久的那些幻象和幻听都消失了,只留下夏夜的湖水那种特有的、湿润的气息,顺着微风钻进他的鼻腔。

抚平了他焦躁的、抑郁的,所有的负面情绪。

“你困么?不困的话,陪我试试这艘船?”

接下去的五天,这将是他最好的伙伴。

营地里都忙于防务,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游轮在夜色里静静地从湖西绕到湖东,又从湖东绕到了湖西。

东方破晓时,“湖上明珠”号重新回到营地边的水面上,郑元宁踩着晨曦从船上下来,抬手冲船长打招呼:“张大人,加燃料!”

……

不得不说隆科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在以少打多,兵种被克制的情况下布置的井井有条。

防守阵设了三道防线,每道防线都有专门针对骑兵冲击的拒马、枪阵、陷坑。还根据最新的火枪和手枪进行了布置,相邻的每道防线均在火器有效攻击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