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拿了笔敲着瓷盅:“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今日该是煮酒才对啊……”
池夏拍开了他的笔:“酒没有,茶可以给您添满。”
雍正端着梨汤,看池夏一边给他剥外皮烤的有些焦黑的橘子,一边和胤祥拌嘴。
竟无端觉得恍惚。
“上一回围炉煮茶,仿佛还是和十三弟出门办差的时候了。”
胤祥一愣:“那得是快十年前的事了吧。”
池夏边吹气边剥橘子,烤过的橘子变得有点烫手。
雍正忽发感慨:“何止十年,于朕而言,大约是暌违了百年。”
胤祥接不住话了。
今日的画面不知拨动了雍正脑中的哪根弦,让他愿意吐露心声。
“朕原以为,能重活一世就是上苍对朕最大的眷顾了。”
“可没想到……老天爷待朕这般宽厚,还能让你们两个人知朕所知,想朕所想,到底没叫朕孤生走在这世道上。”
看他难得变得絮叨,胤祥倒是有了种久违的熟悉感,立刻承诺:
“皇上要逆天而行,臣便陪您溯洄而上,臣与您从来都是兄弟同心,无论是什么路,自是都要陪您一起走的。”
池夏暗自“嘶”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牙酸了。
但看雍正一脸感动,还是赶紧跟着点头。
按照史料上看来,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性格。
愿意和他信任的人絮叨一些“心里话”,偶尔还有那么一点儿文艺玻璃心。
她把剥好的橘子丢进了雍正的碗里:“别光顾着说话呀,烤橘子要趁热吃才有效。”
烤过的橘子软乎乎的,却有一股子别样的清爽,仿佛确实有点止咳的作用。
雍正心里也热乎着,甚至被热气熏得有点莫名鼻酸,也学胤祥敲了敲茶盏:“念念,换酒来。”
除了宫宴,他是滴酒不沾的,日常对自己几乎是到了严苛的地步。
难得有这样的兴致,池夏也没再拦着,换了杯子,从系统仓库里翻到了一瓶多年陈酿,给他们热了酒。
雍正举杯:“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喝都喝了,索性就放开了。
胤祥和池夏都举杯与他碰杯。
池夏知道自己没什么酒力可言,也习惯不了酒的辣味,喝一口灌一口奶茶稀释。
胤祥酒量也一般,倒是雍正自己喝了不少,等这傍晚的“围炉煮茶”收摊,他已经有些上脸了。
池夏看这兄弟俩人额头都开始被酒意蒸腾出了薄汗,赶紧喊了苏培盛进来。
“殿下饮了酒,你去传他的轿子进来,别让他受了风。”
苏培盛忙不迭地答应了。
胤祥虽然喝了几杯,有点酒劲上来,但意识还很清醒的,正要推拒,就听得雍正唤他。
“老十三,听念念的,你们都不能有事……”
池夏看雍正起身都晃了一下,赶紧把他扶住了:“外头还在下雪,殿下也早些回吧,我扶皇上去塌上躺一躺。”
里间塌上没有书房这么热乎,但也是暖烘烘的,倒是不担心着凉。
池夏扶他在塌上靠着,想去拧了条热帕子给他擦脸擦手。
还没转身就被雍正抱住了。
“念念,你陪朕说话。”
池夏有点好笑:“我给你弄点解酒的茶,不然您一会儿醒了该头疼了。”
“不解,朕今日、咳咳……朕今日高兴。”
池夏想起他方才听到全胜的消息时喜不自禁的样子,还有听到隆科多描述,俄国使臣瞧见京城的繁华时,压不住的笑意。
心下一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