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我跟着她走了一段,突然想起来方才董坚说的事情,就问:“那……他说的太子又是什么事情?”
月染先红了脸,沉了一刻后小声说:“其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前些时候出宫游玩,太子殿下也知道,就随我一起……结果被出游的官员发现。其实早就都过去了,就是流觞会……流觞会那几日的事情。”
真是太随性了,月染居然拐带了当朝太子出宫,这事情都不落人口实,就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了。
“您也真是太胡来了,都传闻太子殿下的身体欠佳,方才只是暑热了一下就都招了太医……”我抱着鸣凤,跟在转过头将手伸出回廊去拨弄瓦当留下的水流的月染身后小声劝诫:“万一您们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担不了的大罪啊。”
月染愣了一刻,脸更红了:“怎么你也这么乱说,我和太子殿下虽然从小长起来,到底是有尊卑之分,而且……就算是关系亲近,也是如同兄妹……”
感觉她将我的意思误解了。看她一脸急切的样子,我心中窃笑,索性一句话不说,跟着这位天女一样美丽,却一根筋的舞姬顺着曲曲折折的回廊走下去。
“今日见到圣上了吗?”
“没呢,方才不是和姐姐说了,都走到望云亭了,结果赶上太子陛下受了暑气,大家都忙着,哪有闲心听曲子。不过也好,我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人,听闻之后反而安心很多呢。”
没理会我说笑,过了许久,月染忽然轻声的说了句:“光公子这几日就会回来了。”
什么?
“那鹏公子……”一阵疾风将廊外的雨荡了进来扑了我一脸,我停住脚步,用手将脸上的水气抹去。
阻了我心头欣喜的是月染那落寞至极的口气。仿佛没听清我说什么,月染没回头,只是轻哼了声。我跟在她身后,见比我年长不了多少的舞姬深深的低着头,白皙的颈子和柔弱的双肩似是在微微的颤抖。
“月染?”
“对了,我这几日忙的脱不开身,一会儿你随我去取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些宫里节日的赏赐罢了,若是璃光公子回来,就劳烦你送过去一趟罢。公子孤身在这城中没人照应,也得有些应节的物件。”月染停下脚步,双手拢住了自己的肩头,然后转头笑了笑:“呀,真冷呢。”
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月染虽只是宫中舞姬的总管,却到底比我这在野之人消息灵通。小跑了几步追上她,我拉住了她的手腕:“姐姐,到底有什么隐情,连妹妹都没法出口相告吗?”
一声闷雷,我的余光中天空似乎窜过了一痕金色,转头再看的时候却依然黑云低垂,沉重的天幕下雷雨滂沱。
“怎么办呢……”
月染?
我吃惊的看着一行清泪从月染如玉的脸颊上滑落――她咬着嘴唇,突然握紧了我的手:“荀子,我、我刚才走回来的时候,听见那些朝中的大臣闲谈,他们说……”
乱流 不似参商
站在平康里南曲伎乐馆的门口,就像站在两个分明的季节之间。
身后是初夏雨后从地面蒸腾而起的湿热,但是只需向前一步,跨过乐馆高高的门槛,便可以走入青竹掩映的暮春。
姥和乐伎们应该还没有回来,乐馆内此时就像是安静的庙堂。
我站在乐馆外高墙下的阴影中,看着馆内照壁上那排列的整齐划一的伎乐名牌。
左上第四行第三目的名牌被吊了下去,是一处空白。
为了让我从绝望的沉睡中醒来,璃光将我从乐馆带出后赶往储阁时,便也带走了写有朱红色“堕天”二字的纯黑竹片。
木屐声响,馆内留守的执事从门房处赶着出来,拱手行礼:“荀子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