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的表情顿时有些奇怪,“你还没去过?”
“没有。”梁冰摇头,见郑蔚也摇摇头,叹着气打开手机,发了个定位过来。
一个从小区名到门牌号她都能倒背如流的地方,梁冰有些出神,“他……还住在那里?”
“对啊。”郑蔚笑了下,“从大学城那边不管是到北江所还是研发中心,至少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堵车的话就更久了。他那么怕麻烦的人,一直没换房子,没换密码,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梁冰沉默。
六十三、灰烬
天气不好,雨雪缠绵。
路况出奇的差,又赶上下班高峰期。
雪变成了雨,车子轮胎碾过路面,留下湿漉漉脏兮兮的印子,到处都堵成一锅粥。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堵了半个小时,计价表却在不管不顾地不断跳动,梁冰不禁有些后悔,虽然可以报销,到底是不如挤地铁的效率高。
重新回到这里,梁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输入密码,门锁应声打开。
屋内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暗沉,四处静悄悄的。
梁冰轻手轻脚地拉开玄关的鞋柜,不由得怔愣在当场,那双乳白色的毛绒拖鞋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咔哒”一声
随着客厅灯亮起,燕雪舟从走廊处拐了出来,他像是刚洗过澡,头发半干,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上白下灰,身形修长而挺拔。
“你睡醒了?”梁冰换了鞋,拎着公文袋走过来,“我是来送文件的……”
闻言,燕雪舟只是淡漠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就近在沙发坐了下来。
昨天陪导师付院士见了一批专家学者,喝了点酒,夜里半昏半醒地一直没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像被火烧过一样,模模糊糊接到郑蔚的电话。
想到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处理,他便起身冲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换了件干爽的衣服,就听到了门锁的响动。
果不其然,郑蔚自作聪明地说必须要让他签字时,他就猜出了来的人会是谁,可还是踩着台阶下来了。
失眠的毛病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的,这两年,他试过市面上的所有方法,精油,点香,褪黑素,白噪音,信奉唯物主义的许岚甚至去烧香为他求过符纸,安眠药从一片加到两片,不断加大剂量……他是学化学的,再过界就是违禁药品了,倒不是弄不到,只是不愿陷入那么狼狈不堪的境地之中。
最开始读博时,第一年在北京,他频繁地在深夜里突然惊醒,不知身处何处,冷汗浸透睡衣,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心理医生说他这是创伤性联结,具体表现为焦虑型依恋,明知道问题很大,势必会爆发反复而激烈的争吵,却始终恐惧对方的离开,更狠不下心彻底结束这段病态的关系。
甚至是越痛苦,越忘不掉。
第二年,他在众多去向中选择回到北江,回到了这个房子,他总是想起她在的那段时间,会不厌其烦地在刷牙前热一杯牛奶哄着他喝,想起她窝在他的怀里,手掌贴在他后背心口的位置轻轻拍抚,一下,两下,最终他的心跳和她的呼吸频率一样平稳,他便沉入了无梦的深睡眠里。
假意里真的一点点真情都没有吗?
他的心里曾经有一片郁郁苍苍的森林,却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自此之后,他伤一次心,就会消沉一段时间,等她给出一点点回应,那片荒原就开始死灰复燃,强迫性重复这个循环。
刚好一点儿,他又忍不住拐弯抹角地去试探,过程比想象中更加顺利,他好像是赌对了,她沿着他为她预设的轨道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费尽心机获取的爱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她的话说得再漂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