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电话。
“人呢?怎么都不在家。”冯栩安问罪,你高中了不补课?”
对面特别激动,“姐你回来啦!”隔了会,她好像换了个安静地方,“出了点事儿,我们回老家了。”
出事?还能有什么事,冯栩安知道,八成是那个水塘要改垂钓园的事,大舅一直开什么会问大家的意见。姥姥娘家留下的最大遗产有三块,郊区 80 平米平房,老屋和水塘,以及温室大棚。但姥姥家兄弟姐妹五个人,这可不够均分。
大舅姥爷当年要了郊区房产,姥姥分到了水塘和老屋,二舅姥爷和三舅老爷都务农,均分了大棚,四舅姥爷说自己是尘世外之人,不沾染这些俗物。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大舅姥爷非要和姥姥交换。据说是因为自家神棍四舅姥爷说那平房冲路,那街上一溜冲路房都出过事,风水不好。但这老屋环山饶水,钟灵毓秀。
姥姥从小在水塘边长大,念旧,自然不想换。后来周折了许久,不知怎么的,姥姥最终点了头,用水塘跟大舅姥爷交换了郊区房子,老屋留了下来。
可换完没两年,郊区那房子竟然被规划在高铁建造的线路上,拆迁了。姥姥拿了钱,带着冯栩安搬到城里,快活地供完她上学,一直也没让她吃上苦。姥姥将老屋给四舅姥爷暂住,其余一分钱也没给哥哥们,这事儿也落了话柄,尤其是大舅姥爷,没少给她们白眼。
冯栩安一想,觉也不睡了,直接赶到老家。
“咳呀,这水塘可是我们家祖业啊,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冯栩安刚一进院子就听见这个论调。她嗤笑一声,这宫瞎子什么时候能认清自己不是块算命先生的料,别在这瞎卖错误玄学了啊。
宫瞎子,也是冯栩安的四舅姥爷,十里八村知名算命先生,号称自小便头顶马仙,能给人看病看灾,因其算命时喜欢带一副圆溜溜的墨镜装模作样而得名。
她大步走到屋里头,门帘一掀,一屋子舅姥爷们正襟危坐。门口有一陌生年轻人,穿一件蓝色 polo 衫,西裤皱巴的不太板正,上面沾了柴火丝和灰尘,看到她进来一愣。
冯栩安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眯眼笑,“各位姥爷都在呢。”
宫瞎子一看到是她,立马闭了嘴。
“怎么都不说话了?”她明知故问,“那我出去,你们继续?”
刚走出去没两步,身后果然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姥姥踮着小碎步追了出来。她身材微胖,老人家腿脚不便,急得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跑,身上的金银首饰哗啦啦撞击着。冯栩安就站在原地没动,也不急着扶,就等着姥姥奔过来,对着她笑的阳光灿烂。
“安啊,你这回来怎么也不跟姥姥说一声!”
姥姥没变。
她想,姥姥是有福气的人。年轻时虽然颠簸,现在总归算安稳。她的脸整体还算饱满圆润,都说老人胖点是福气,她圆鼓鼓的颧骨发亮,一双圆杏眼笑起来时弯成半个月牙,和冯栩安如出一辙。
这一刻她有些想哭。她张开双臂抱住姥姥,姥姥皮肉松软,散发着温暖的太阳味道。
“姥姥,想死你了。”
姥姥笑她,拍了她两下,“这咋出国半年,还给我整上洋人那洋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