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冯栩安突然肆意地笑了。

她曾经想象过很多次,离开公司以后,这问题恐怕会成为她今后被问次数最多的问题,可现实却是从未有人问过。很久以前打好的腹稿被她从脑海深处挖出来,话到嘴边,她突然有点珍惜这唯一发问的听众。

“我可以问一下,您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吗?”

那人了然一笑,“因为有类似经历吧,所以很好奇你的感受。我是个审计师,在 D 家工作了很多年。当时做到经理,有人挖我,允诺我一年后做合伙人,这简直金光闪闪啊,我就离开了。可去了以后才发现,我这挂名合伙人滋味可不好受,没人脉拉不到项目,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签字干活的,风险全担,工资还没大所的高级经理高。刚好我的股票账户赚了些钱,为了前途,我还是回了 D 家。”

他继续怀念过去,“虽然不是落荒而逃,但是我依旧不甘心,也舍不得。我在公司成长期加入的,离开时感觉还是很复杂。更别说你是初始创始人了。”

冯栩安也回以真诚,“我是被人联手算计踢出来的。一开始我特别愤怒,很不理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他们要背叛我。可冷静下来我才想起,其实我有心无力已经很久了,我经常为了研究一个公司的新条例去熬夜深耕,可依旧不明就里。我自己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其实我的一言一行早就暴露了。当我跟不上公司的发展脚步时,离开就变得很合理。”

她抿了口香槟,眼神飘远,“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算计我。”

她看向那边的游远,他正扬着头讲些什么,神态自信。再看周围所有人都是如此,姿态优雅地交谈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价值。

她想明白很多。她需要多种多样的际遇,来停止她的原地踏步。

“善于思考和反省的人走出的下一步一定有效。”那位先生笑道,“我当年回到老公司后,也反省出了自己的问题,走到高处,人脉利益联系必不可少,就像现在。”那人边打趣边递出名片,“如果有一天你新开了公司,需要审计,请联系我。”

“也很高兴认识您,”她笑,“这种交心式交际很有效。”

“Chris!”那边传来大喊的声音,Darvin 拥着游远和 Juan 走了过来。

“今天你们几个可真是把我耍的团团转啊,”Darvin 假装不满的样子,催着各位喝酒,“打死我也想不到 EFL 今天真的发不出财报啊!我还是从业经历太短,遇到的情况太少了。看来我真得和 Chris 好好学学,这审计里边有点门道啊。”

一杯酒落下。冯栩安自知此刻又来到了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便靠在椅子上微笑听着。游远低头看她温柔的神情,和刚才她与 Chris 交谈的样子如初一辙,从不喧宾夺主又游刃有余,从容迷人。

刚刚 Darvin 贱兮兮地打听冯栩安对股票的“效用”,却被游远生硬转开了话题,未多谈。自小以来,他就清楚,当人极度渴望些什么的时候,会做出些蠢决策。当这些蠢事出现时,如果无人知晓,便顺其自然,不应再提起。

他清醒的很,他从不糊弄自己的感情,既然出自真心,他势必要将晦暗不清的部分按死在土里,避免引起麻烦。更何况,这迷信不过是些业内打趣的秘辛,本就离谱,过阵子他铺垫铺垫,策略性的讲给冯栩安听,就好了。

Darvin 还在念叨,“EFL 这次发不出来财报,那下次呢?Chris,你是专业人士,你怎么看?”

Chris 思索着,“两年前,证券交易所就已经审查过这个公司,当时就已经判定他们的会计流程存在不合规情况。这次 E 家在辞任信中甚至直接提到,这公司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