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平复了心情,苦涩由舌尖流入心口,一字一句轻飘飘,“你开心就好。”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却是无奈和讽刺,冯栩安自动将其译为“随你便吧”。她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目光下垂,心想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诚意。
游远不再自讨没趣,开了门出去。正撞上门口那个叫宁瑞的小秘书抬头。她对着手机一脸八卦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就立刻站了起来。游远嘴唇苍白,冲她点了头,离开了。
***
游远又拿着方煜行的方案一通批。在他点出方煜行没有提前通过合约锁定价格时,方煜行被噎得说不出话。
方煜行本想拿些计划新进展跟新股东套近乎,奈何此人油盐不进,跟他说什么,都是一副看不上眼的样子。他两次想报告点新鲜事巩固一下功劳,对方都能抽出个新问题打回来,几次三番就也变成了方煜行能力不足。
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年轻一通批……方煜行心中火气越发大。他捏着计划书回了办公室,屋子里被烟熏黄的杂志碍眼,混着干燥的空气让人只觉得发闷。屋子中央的桌子用了许多年,椅子也掉了块皮,和他一样,都像个快要被废弃的废物。
方煜行没有出国读书的经历,因此实在想不通,难道在美国,同事之间不讲究个里子面子?游远怎么情绪涂个满脸,这是谁在哪里找的怪咖。突然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冲破他脑膜,他安静下来,仔细沉思。
美国?
这么高大的亚洲男人不多见,而他近期只去过一次美国。迈阿密,Hardrock,灯光泛黄的昏暗走廊,静静观看牌局的男人……他马上打开搜索软件,输入游远的名字。
他看着电脑,半晌了然地笑了。一切都变得通顺了起来。
这人竟然是冯栩安的校友,两人还是同一年入学。
原来那场牌局是个局中局,局外人……竟也全都入局。方煜行立即联系了自己在美国的券商,仔细打探起游远更多的信息。他连道失策,早知道是这样,他绝不会跟游远立什么军令状。
游远投资故栩,恐怕是冲着他来的。游远现在控股超过 50%,自己恐怕危险了。Erin 不知道还在磨蹭什么,他得手动推进。
而对于游远来说,方煜行漏洞太多,他原本给他准备的“欲加之罪”一个也派不出场,到处都是问题。这样的人,就算不是为了冯栩安,游远也会将其踢出局。他去找了几位股东套话,打算进行下一步计划。
“其实小方这个人很职业。”一位股东解释道,“是正统的科班和大厂出身,看事情是很有规划的。可能唯一的问题是之前做快消品,和珠宝品类差别太大了,可能还不太适应,再给他点耐心。”
“德不配位,理应出局。”游远依旧直接,“你们不担心自己投资没回报?”
“这,还是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嘛……”另一位股东语焉不详,“其实小方做的也不差,当年选择 Luminere 这颗大树,这步棋就走对了嘛……不然故栩不可能挺过疫情。”
这位股东也是个人精,从一开始就看出游远对方煜行不满,暗示般规劝道,“小方在渠道这方面功课很到位,现在把他换掉,之前打通的很多关系都白费了。游远,你刚来,对国内市场不了解。尽量不要大动干戈。”
游远嗤笑一声。一般管理层和股东私联的手段是什么来着?回扣报成费用,股票内幕信息交易?看来这财报上还有点东西能深挖啊。
方煜行业务能力一般,人际关系倒打点的不错。在搞清楚所有关系之前,硬要把他踢掉恐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可不想把故栩弄成一盘散沙后再还给冯栩安,那样毫无意义。
这事儿看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