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让姥姥坐好,千万不要出门,快速跑到院墙下。

“您下来啊,太危险还有您胡说什么呢,”他也大嗓门对着院墙喊起来,“冯栩安不可能偷你东西!”

“我他妈也要学宫秀兰,地契不还给我,我就死这房子里!不就是死吗!我一大把年纪了我怕谁,我必须得把这老屋要回来冯栩安偷我钱,冯栩安侵占我家财产!”

大舅姥爷喊得太用力,腿部动作太大,一个不稳差点歪了身子。游远赶紧踏上鸡窝,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大舅姥爷。这一下两下的在鸡窝房顶蹦迪,鸡撒开两条树杈腿嗖嗖往外跑,无辜遭了波地震。

游远苦笑着劝他下来,他不下来,游远也不敢放手。

“报警啊。”

院子里响起冷冷的女声。

冯栩安靠在院墙上,仰着头,“你不是说我偷东西了吗。那报警,把我抓起来。”她嗤笑,“哦,坐墙上不方便是吧,我帮你。”

警车匆匆来了,大舅姥爷有眼色,在警察面前一句胡话也没说,完全是难缠的老人精。冯栩安大门一关,铁门刷拉拉的响,终于落了个清净。

院落又寂静了下来。冯栩安看了游远一眼,让他进来。

屋内姥姥已经累的睡着了。冯栩安坐在炕侧仔细看着她,像在检查她有没有问题一般。游远坐在旁边不敢出声,他不觉得今日的闹剧是个笑话,他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他好像从没有了解过冯栩安。

她突然说,“给你讲个故事。”

冯栩安拉起姥姥的手腕,在上面的一道疤痕上缓缓抚摸。

“有个人呢,她爸爸妈妈一氧化碳中毒,意外去世了。姥姥姥爷心善,接她过来一起生活,可没两天,她竟然发现为人师表的姥爷竟然经常殴打姥姥。姥爷打人还知道避人,把她锁到屋子里以为她睡了,但其实每次她都醒着。”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大雪天,姥爷打完姥姥,跟,”她举起手,比划着,“抓一只小鸡崽一样,拎着姥姥脖领子那么一拖,就把姥姥给扔出去了。那天雪特别厚,姥姥往下一震,雪星子被崩的老高,姥姥趴地上吃了一大口雪。后来她特意尝过,雪有一股特别的湿土味,可能是因为落地了吧。”

“后来姥爷猥亵学校小女孩被发现了,判了刑。她记得自己被别人收养过,但是还没住多久,就又被姥姥接回去了。她当时只知道又回到姥姥身边特别开心,没注意到姥姥脸色特苍白。也是,你说她六岁,她懂什么啊。”

“她知道的时候,都是后知后觉。”

“去年暑假,村委会要开发水塘,让她撞上了。她意外知道,当年收养她的夫妇就是大舅姥爷的儿子儿媳。当年人家提出收养的时候,姥姥一看,这是自家亲人,有血缘,她还能父母双全长大,好事啊。可谁想得到,这是大舅姥爷做的局。大舅姥爷之前想用自己手里的平房跟姥姥换她手里的水塘和老屋,被姥姥拒绝了。他就想出收养这么个损主意。”

“她到了新家没两天,就要上学了。大舅姥爷这时候突然说,姥姥要是不换水塘和老屋,就不给她上学。”

“姥姥真着急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孩子哪能不上学啊。姥姥就说,那你把我们家孩子还有她的手续都送回来吧,不让你收养了。大舅姥爷一看,正中下怀,说手续还给你可以,但必须拿老屋和水塘交换。”

“姥姥一个人势单力薄,她能怎么办呢。说好话人家不理啊,她只能拿把刀,去大舅姥爷新家发了疯,说他要是不把这手续还回来,她就死在他家里,让他家新房也变成凶宅。大舅姥爷哪是那么好糊弄的,她最后只能真割了自己的手腕,地上和枕头上溅的都是血,给所有人都吓坏了。最后两方各退一步,姥姥用水塘单独交换了她的手续和破平房,留下了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