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很熟悉,或者说谁的身上有他的影子。很容易的,她想到自己的前男友,这样比较并不合适,李尽蓝太幼小,但也不尽然。四岁,不算很长的跨度,而他正好在早熟的季节。

她寻找一份复杂而神秘的认同感。既要受原生家庭的折磨,又要像她一样强韧顽强地反抗。前男友最终屈从于现实,但有人没有。李尽蓝,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比她想的要勇敢。

还不错。

他小心翼翼地示好。

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谢欺花最终没有接过他的伞。

“有兜帽。”指自己的卫衣。

她又嬉皮笑脸。

“玩你的去吧!”

Day 2.4 乖小孩/坏小孩……

谢欺花得知前男友去世的噩耗, 还是从班主任的口中。在这之前,他和她断联有四个月,单方面地销声匿迹。

他的父母都找不到他, 报案第三天才发现,他在某荒废工厂上吊自杀了。

八九月的交接,盛夏末端和新学期开学的日子,谢欺花把自己晒得很过。

因为她去考了驾照, 还顺便忘年交了两位教练。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跟着高教练挣大钱, 还会照顾起张教练的老婆。命运的齿轮总无声无息转动,你不知道危险和机遇, 哪一个先来。

教室内热得像残存的尸温。

大片汗渍囚于逼仄的胸膛。

他父母来收拾他的东西, 现在该叫遗物了。他们发现了从课桌里掉出来的美工刀, 上面沾染星星点点的血迹。

别说两位家长, 作为他前同桌的谢欺花也毫不知情。夫妻俩是争吵不断, 互相推诿着责任, 班上同学都面面相觑, 最后班主任把两人给轰了出去。

太热了, 教室里, 没有人说话,但大家都很浮躁。冷漠里掺杂着一丝无法感同身受的悲伤。她的同桌其实人缘并不好, 谢欺花想起,因为他总读消极的日本文学作品,她也不了解他。

即便她知道他淡色的嘴唇很柔软。

她知道他的中指内侧带薄薄的茧。

那是经常书写才会形成的。

有人说这孩子是被文学吃掉了。

荒谬。文字并不能杀死一个人。

杀死他的就是他父母。

没有考虑现实的狰狞, 不关切内心的苦楚, 一旦受害者的心灵出现病症,下意识申辩自己具备不在场证明,是只有凶手才会做的事。谢欺花心想, 她以后一定不要成为这样烂的家长。

他的父母后来又来了一次,也是收拾遗物。谢欺花想,他们一定是遗忘了什么,又或许他并未和他们提及。她桌子里有他留下的一封信和一把钥匙,信上说这是留给她的避难屋。

她去过他那个单调的小屋。

两个人裹着小毯子看电影。

十七岁,她没成年,他也没有。头靠着头,肩并着肩,屋子里没有暖气,全靠体温支撑起两朵纯净的灵魂。

他们从下午一直看到晚上,看到两眼发涩,听有文采的人如何谈论理想。

他想读文学,写出震撼人心的文字,要像作者建春一样年少就成名。成名一定要趁早,机会一定要把握。他抒发时眼底绽放出热烈的光彩,谢欺花本应嘲笑同龄人的天真,可她没有。

她至今都认为他该扬名立万。

而不是待在无人问津的棺椁。

李封光听闻此事,也很担心自家女儿受到影响。他问谢欺花需要些什么,他作为一个父亲,可以提供厚实缄默的肩头替她枕泪。谢欺花说我想提一辆斯柯达,还差几万就能全款拿下。

好吧。

不愧是谢雪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