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平玺又想起。

年少时被哥哥支配的恐惧。

他回忆起来了, 全部都回忆起来了。从小到大,哥哥受到数不尽的褒奖, 每个人都把目光放在哥哥身上, 对他永远是饱含慈爱与遗憾的感慨, 他们说,你要是像哥哥一样优秀就好了。

只有这时候, 李尽蓝握住他的手, 对那些长辈辩驳:“平玺也很优秀。”

这些年,李平玺与哥哥不常见面, 他几乎忘了自己与李尽蓝之间的差别。

如今他把一点一滴都捡起来:在黑麦镇, 哥哥能带领他逃出生天,而他只能怯懦地躲在面包车里;初到武汉,哥哥在黑工地卖命给他治病、去襄阳当家教让他上学;后来哥哥又做了许多事,平玺都记得,一桩桩一件件, 是哥哥对他苦心孤诣的打磨和扶助。

他多么信赖哥哥,正如李尽蓝爱他, 毋庸置疑的,即使现在也是如此。

平玺清楚哥哥在暗地里对付姐姐的桃花,开得最艳的那朵,前段时间也被彻底剪除了。平玺自己呢,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付出,却享受到斗争的成果。扪心自问,如果他不是李尽蓝的弟弟,哥哥还会让他出现在这个家中吗?哥哥恐怕轻而易举地掐掉他,正如掐掉姐姐其他爱慕者那般决绝。

平玺理应感到庆幸才是,正因为他是李尽蓝的弟弟,李尽蓝才允许他对姐姐做出什么,而不遭受报复。换作别的男人跟姐姐共处一室、亲密的肢体接触……恐怕平玺自己都无法容忍!

只有哥哥是他唯一能容忍的人。

正如哥哥也默许他对姐姐有爱。

哥哥很好,对姐姐很好,对平玺也很好,这么多年相依为家,平玺没有理由讨厌他。毋庸置疑哥哥就是最合适的。如果是他和姐姐在一起,平玺又有什么不满意呢?他还能说些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为什么。

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平玺掩着面,掩住落泪的轨迹。他头一次对流泪这件事感到怯懦与羞耻,即便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这是家人纵容出来的。保护平玺,一直是谢欺花和李尽蓝的共识,是他们为他打造了宜居的温室,扛起外界的狂风骤雨,才让平玺像掌中娇花那样天真娇憨。

平玺现在必须离开温室。

即便没人对他下逐客令。

门被推开、合上,平玺动作很轻柔,他永远做不出那种摔门而去的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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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子啊傻小子,谢欺花咬着燃尽的烟,默默欣赏了少年心碎的全过程,有些不同的是,这个少年是她弟弟,而心碎对象恰好是她。平玺还年轻,又不是不知悔改,他才二十三,人生路漫漫,将来还会遇见合适的姑娘。

他何苦吊死于她身上?

这棵老得快枯死的树。

谢欺花抿了一口烟,更显惆怅伤感,饭都没吃人就跑了,白瞎孩子他哥做饭的两个钟头。平玺不吃她还吃呢,昨天彻夜奋战,今天啥也没吃,饿了一天了都。李尽蓝烧的菜又那么香。

谢欺花把烟一掐:“吃饭。”

李尽蓝在桌前为她添汤布菜。

谢欺花闻到药膳的香味,李尽蓝炖了当归乌鸡汤,炒了拔丝山药、秋葵,韭菜猪肝,这小子还蒸了一盘蒜蓉生蚝,只给平玺象征性做了一盘可乐鸡翅。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要日死我?”

谢欺花直截了当。

李尽蓝微微一笑:

“是做给姐姐吃的。”

“我去你的!”谢欺花一拍桌子,“你也不怕精尽人亡!李尽蓝我告诉你啊,别拿持久不当回事,说不定你这是涉精困难,以后涉都涉不出来,小心我把你送到阿波罗男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