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从老张的嘴里说出来,大家都觉得在开玩笑。直到他把那本陈旧的病历掏出来,众人才纷纷脸色一变。

谢欺花一把抓过翻阅起来,老张从确诊癌症中期就开始治疗了,一直瞒着他媳妇蕙芝。如今到了晚期,瞒也瞒不住了。老张说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带老婆出去旅旅游,多看看这中国。

老张本来就不是一个爱到处玩的人,他平时其实挺闷的,所以谢欺花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是这原因。

高教练问老张:“蕙芝知道么?”

老张摇头、再摇头、再摇摇头。

“我没打算告诉她。”老张说。

谢欺花惊得瞪大了眼:“你!”

她脑子很灵光,老张又是那种好懂的性子,她一下子就想到他要做什么。

“你打算旅完游就和蕙芝姐分开?”

老张一怔,随即叹息,点了点头。

老张和他媳妇有多恩爱,谁都明白。如今他做出这样的决定,高教练和他老婆都不能理解:“再怎么也不用走到离婚那一步吧?难道你就不打算继续治疗了?人怎么能有病不治呢!”

谢欺花却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老张怎么想的。

老张和他媳妇是相亲认识的,蕙芝比他小了六岁。蕙芝家境不好,不然也不会急着嫁出去。但她嫁得挺好,老张能挣钱又脾气好。都说年纪大的会疼人,蕙芝在家里不用做一点家务。

虽然如此,但因为蕙芝过于年轻,每每她来找丈夫,还是使他遭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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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吃嫩草,也不害臊!”

蕙芝不觉得这有什么,老张在她之前没有处过对象,在她之后也不会有。

她喜欢他的忠诚。

但蕙芝。

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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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年轻。”私底下,老张和谢欺花这样说,“我都快四十多的人了,她还三十出头。我走之后,她肯定是该找的。干脆就不要耽误,反正没有孩子,离婚……也就那么一回事。”

谢欺花觉得没什么不好。

蕙芝姐确实不该被困缚。

老高和他老婆表现出明显的不认同,他们是那种很正统的思想,不是说女人不能够改嫁,而是说,至少这最后的年头,不要把一双夫妻拆得太难看,说直白点,死后的事死后再说。

老高觉得谢欺花不帮着他们劝老张,不够意思,谢欺花闻言只冷冷道:

“那你替他决定吗?”

任何人都没法替老张决定。

因为他们不能分担他的不幸。

但即便是有替他分担的资格、分担的能力,或者即便已经替他分担许多,也没有把握说能够决定他的人生。

这是谢欺花养孩子养出的道理。

夜深了,再多的话也染上哀愁。老高的老婆唏嘘不已,谢欺花点着一根烟听,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当然也不想别人这样。高教练看出来,让老婆先去睡。他们这几日留宿谢欺花家。

“她就是那样的人。”高教练也抽起烟,“爱操心,什么心都要操,什么人都想管,我都怕她操心出毛病。”

谢欺花笑了笑,没再说话。

老高夫妻在武汉待了几日。

这天上午要启程,谢欺花带着两人去街道口吃了蔡林记,又买了些路上吃的卤味和小面包,主要

是高教练老婆爱吃。送完他们,谢欺花兴致缺缺,那是因为分别而产生的不可抗情绪。

她突然想回旧屋看看。

散步到友谊路的社区。

走进居民楼,顺着灰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