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在京城任职,为何会无缘无故跑到了禹州地界?
邓斌并不想过多考虑对方来访的缘由,他第二日一早便要出发远行,头一晚实在是不想见客,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能堆了个假笑将对方请进了书房,安排了茶水,恭恭敬敬让到了上座。
吕炎笑得如春风拂面,一见面便热络道:“邓老弟,前年京城一别,许久未见,不知近来可好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对方还大了他两级,邓斌也只能陪着笑,说道:“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只是不知您为何会来禹州呢?”
吕炎喝了口茶,道:“我本就是禹州人士,此番告假回乡祭祖,顺便看望一下邓老弟你啊。”
邓斌忙道:“是下官疏忽了,理当下官去拜会大人才是。”
吕炎摆了摆手,说道:“哎,说什么拜会,那便是与愚兄生分了!”
邓斌非常识抬举地附和道:“大人如此有容乃大,令人如沐春风,那下官便僭越了!敢问吕兄此番漏夜前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吕炎见他对答还算上道,便不再同他绕圈子,问道:“邓老弟明日可是要去禹安县,处理禹安知县陆谦的案子?”
邓斌有些意外,都察院收到状子也不过是前几日的事情,吕炎这消息也未免太过灵通了。他面上无甚变化,说道:“没错,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
吕炎压低了声音说道:“此番禹安之行,恩师有话要我带给你。”
邓斌愣了一下,吕炎口中的恩师应该就是当年他们的监考官,当朝的内阁首辅刘瑾,可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受过这位恩师半分提拔与器重,混了这么多年,仍不过是个五品监察御史。邓斌知道自己出身寒门,不像世家子弟那般被重视,就像吕炎,当年明明自己的科考成绩要优于对方,但吕炎的父亲是刑部侍郎,岳丈是刘阁老的宗亲,所以他仕途平顺,如今已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邓斌对此其实并无微辞,他深知朝廷用人看重门阀地位,身居高位者,往往需要面对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根系浅薄,像无根的飘萍,若真的给了他高位,也未必见得是好事。况且他也从未看轻过自己的官位,身为江南道监察御史,掌握着江南一带官吏的考核,虽然品级不算高,但也算受人尊敬,因此他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安于现状,甚至有时候还会生出一些志得意满的心思。
但是,当他真正面对吕炎时,竟莫名地被唤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似乎在质问他,自己为何不能像吕炎那样,轻而易举便能平步青云,自己多年来兢兢业业、勤勉恭谨,可在别人眼里依旧只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
可能多少还是有些羡慕吧,又或许不只是羡慕。邓斌这样想着,但他表面依旧平静,谦逊恭谨地问道:“敢问吕兄,恩师有何吩咐呢?”
吕炎道:“这个案子既然凶手已经认罪,那便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审了,你到了禹安之后,只需核查清楚物证,人直接就地正法便是。”
邓斌疑惑道:“为何要如此急迫?”
吕炎笑了笑,但借着跃动的烛火看过去,他的五官都拖出了一块暗影,看上去实在是有一种说不清的阴狠。他并未解释缘由,只是起身走到邓斌身边,拉住他的手,亲切地说道:“贤弟啊,有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既然你我今日相谈甚欢,那愚兄便教你一些为官之道。你我同年入仕,你却少有升迁机会,如今既然恩师有这个吩咐,那便是要抬举你,你可得把罩子放亮了,不要错失良机才好啊。”
邓斌心里有些打鼓,但既然问不出缘由,那不如暂时应下,回头到了禹安再见机行事。思及至此,他便点点头道:“多谢吕兄提点,小弟记下了。”
吕炎心满意足地离去,邓斌则觉得此番禹安之行,透着一股子阴谋诡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