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真是……何苦来哉?”
美玉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陈铎看,他现在头发凌乱囚服肮脏,简直是从云端坠入烂泥里,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坛酒,还有药膏,“快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美玉扶着他倚在墙上,将右腿的裤腿向上挽起,提着灯笼看着狰狞的伤口,经过草草处理虽已不流血,却隐隐红肿起来,好似生了腐肉,美玉看在眼中心口一疼。
“你以前不是很爱惜名节吗?你来这一趟算怎么回事?”陈铎听着对面男人的污言秽语,心里越发难过。
“大哥让你放心。”美玉的眼睫若蝶翼,轻轻扇动,“你还疼吗?”
“不疼了。”昏黄烛火下陈铎的嘴唇泛着白起了干皮。
“伤口好像红肿了,有脓水。”美玉担忧地看着他,“我只带了酒和药膏,怎么办?”
“不怎么办,不用管我,你今天就不该来,现在让他们把你接走。”陈铎一口气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美玉赶紧拍了拍他的背,待的他咳嗽听了,美玉才坚定道:“不走。”
“美玉,王公公的态度如此,如果找不到真正的杀人犯,总是要给上面一个交代,这次我看我是很难脱身了。犯人之妻的名声不好听,我们和离吧,实在不行你休了我也行,我的印章在书房抽屉里,我的签名小童会写。如果你担心回不了宋家,其实你不用再担心了,你去找小童就知道了。”陈铎拉着美玉的手,他的手滚烫,仿佛在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热水。
美玉捏了捏他的手,又伸手去摸他的滚烫的额头,“你好烫,没有小刀,用簪子行不行?我记得腐肉必须得弄掉。”刀是带不进的,怕犯人自裁,幸好她头上还有一枚玉簪。
她的衣袖在他的鼻子上,有暗香盈袖,是淡淡的梅香,他倍感煎熬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咳了两声,“你……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即使和离,大哥也不会亏待你的。”
“不和离,我也不休你,我等你出去。”美玉斩钉截铁。
陈铎的心简直是泡在了苦涩的茶水里,有回甘,但终究是苦的。
“你自作多情,难道还想和我同生共死不成?”陈铎勾了勾唇角,精神已经有些不振作了。
“你想的才美,你死了,我就做寡妇,把你的遗产都花光。”美玉笑着说,眼角却有泪珠滑落,她从头上拔下簪子,先用斗篷擦干净,将酒瓶打开,用手舀出一点酒浸润在簪身。
陈铎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没有制止她,只是倚在墙上借着那点烛火细细地看着她,似乎要把镌刻在心上。
美玉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下手还有些紧张,“一会我要刮掉腐肉,你咬着这个吧,别弄伤自己。”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陈铎,陈铎卷一下三两下塞到了自己嘴里。
虽然紧张,下手的时候要尽量稳,她拿簪子当挑针一点点分离腐肉,陈铎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的一双眼已经迷离,口中却极力遏制住了喊叫。
等美玉将腐肉挑尽,又将酒撒在伤口处,陈铎仰着头,脖颈处青筋暴起,差点被活生生疼死。
美玉用另一块帕子包扎完伤口后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从始至终未发一声的陈铎,他睁着眼睛,一双眸已经飘忽不定。她伸手一摸,他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赶紧脱下斗篷给他披在身上。
他无力地倒在美玉的怀中,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脑袋里像一团浆糊,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吐出几个音节,“黑……”
“我在你身边呢。”美玉拥着他,心疼如绞,将他搂在怀中,“没事的,你不会死的,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玉……”陈铎嘴唇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