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顷舜腿像灌了铅般沉重,他的身体在阻止他,又或者说是在保护他。

李顷舜管不了那么多,他踉跄着奔向站台。

那里有不少施工的器具堆着,水泥搅拌机发出巨大的轰鸣。

晋淑兰坐在一个角落,看向远方的超然山。

就是那里!

李顷舜记起来了,就是在那个位置,晋淑兰一个铁棍砸死了李岸!

那天夜里,李顷舜跟着李金兰来到逐县。

临下车前,李金兰蹲下来叮嘱李顷舜:“小舜,一会儿见到爸爸,不管爸爸跟谁在一起,你都不要恨那个阿姨,是你爸爸做错了,不能怪别人,明白吗?”

“我知道。”李顷舜点头,“那我们今天跟他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对吧?”

“对。”

李金兰抱紧怀里的布包,那里有她的户口本,结婚证还有各种证明,和一个存折。

那个存折是用李顷尧的名字开的户,所以一直没被李岸拿走。

存折里有她变卖家里值钱物件陆续存进去的十万块,若是李岸不同意放过她,那她就把这钱给他,买个清静。

最后一列火车到站,没几个人的车站,空旷而诡谲,李金兰抱着李顷舜坐在站台边等。

李金兰托一个远房亲戚帮自己调查李岸出轨的事情,她只说人在逐县,没说具体地址,李金兰还在等亲戚发具体的地址给她,不然逐县这么大,她根本找不到。

信息还没到,李金兰便听到一声尖叫,声音像极了李岸。

李金兰抱起李顷舜瑟缩着躲到柱子后面,那声音越来越近,李顷舜瞪大眼睛看着,竟然真的是李岸,只是现在的李岸浑身是血。

或许是父子连心,李岸一眼就认出来李顷舜。

“小舜,你妈呢?快来救我,帮我挡住后面那个疯女人!”

李岸冲上站台,李金兰抱着孩子狂奔,忽然她感到身后一片温热,血腥味随之而来,她咽下干呕的冲动。

回身,晋淑兰扛着棍子站在原地,李岸被他一棍子敲死,尸体滚落到站台之下。

晋淑兰满脸是血,大口呼气,像是失了魂一般。

突然起了一阵脚步声,李金兰将李顷舜放下来,把兜里的二百块钱塞到李顷舜手里,然后跑过去拥抱住晋淑兰。

晋淑兰心脏狂跳,她颤声问:“你是谁?”

李金兰装作很激动的样子,用方言说:“我的姐,这么晚了不是不让你来接吗?”

巡逻的探照灯打过来,看到的是脸色干净的李金兰和只有一个后脑勺的晋淑兰,晋淑兰溅到血的脖子被李金兰用手捂住。

穷人家的孩子早熟,天天被打的孩子早慧,李顷舜拿着二百块钱递给巡逻的大叔,甜甜一笑,“不好意思啊叔叔,我妈和我大姨很久没见了,我爸死了,我们来投奔大姨,她俩就多说了一会儿话。”

谎言的最高段位,真假参半。

那大叔拿了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说:“早些回去。”

这是他在旧火车站的最后一班岗,不想沾事,只想平稳度过这最后一晚。

可他还是看到了一滩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他高声道。

几乎同一时间,李金兰用棍子尖端的部分,插进自己的左腿,血液喷涌,她忍痛伸出左腿,解释道:“穷亲戚要来吃我家绝户,给我打成这样了,我着急过来找我姐,没来得及处理。”

其实这个借口经不起推敲,只是那人不想深究。

“也是可怜。”那人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交给李顷舜,“给你妈妈简单包扎一下,弄好再走,不着急。”

等人走后,火车站的灯也随之灭掉,只有孤月高悬,泛着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