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默了片刻,终究轻轻点了点头:“好。”
周述执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允功。
“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周述道,“希望这孩子未来能以温厚秉性立经世之功。”
那样沉稳而真切的期许,是相思未曾想到的。周述对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的看重,甚至超过了长滟的儿子。
周述放下笔,目光再度落在婴儿的脸上,眼底浮出几分倦意:“你好好照顾他。需要什么就来找我。若是你愿意,今后我也会陪他玩耍、教他骑射、教他读书,永远视如己出,我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说完,却并未立即离去,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要与她说。相思抬眸望他,只见他站在帷幔映出的半明半暗中,鬓角的白色愈发清晰。
周述环顾四周,这间卧房布置愈发雅致,却也愈加清冷,桌案上摊开的佛经,字迹工整平和,透出几分出尘之意。
他迟疑着,手指微微碰触着她的手臂,指腹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微凉而轻柔。相思没有躲开,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拢了拢她的手臂,声音柔和得仿佛春日细雨:“保重自己。”
令仪番外空羡碧落鸟,犹衔春草芳 < 相思曲(弗里敦的小柏林)|PO18情愛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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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仪番外空羡碧落鸟,犹衔春草芳
崔令仪的童年可谓是高门贵女的无忧无虑。她的家中虽不如镇国侯府那样军功显赫,却也是书香世家,父亲、叔叔与兄长皆是京中有名的才俊。因而,她自小被挑去为公主伴读。
柔宜公主是个爱做梦的单纯女孩儿,天性活泼而烂漫。令仪比她年长两岁,两人同住宫中,虽然身份有别,却也情同姐妹,亲密无间。
那时春光明媚,慎思堂外花枝缠绕,细碎的花影投在地上,仿佛一幅铺展的锦缎。公主总爱在午后的讲课中偷偷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案几上,桌上摊开的永远是些小儿女情思的诗集。
令仪也会看,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只是最近,她读到那些绵长缠绵的诗句时,心脏总会突如其来地跳得厉害,连耳根都染上了浅浅的红。
她的目光悄悄地落在前排。少年端正而坐,低垂着眉目读书,侧脸清俊如削,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
忽然间,少年似乎要回头来。令仪的心一紧,连忙垂下脸儿,低低地抬袖掩住自己涨红的脸颊。
“天有这么热吗?你的脸好红。”公主刚从迷糊中醒来,睁着惺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令仪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讪讪一笑。
慎思堂中听讲的皇子们,并不算多。真正认真听课的,只有三皇子许安宗。皇长子许安平虽诗书功底也不错,但更喜欢骑射,性格暴戾跋扈,众人与他并不亲近。皇六子许安宜成日里沉溺于诗词曲赋,朝政王道一概不理,倒是活得逍遥自在。
而许安宗,待人温和,言行举止皆有礼数,与九公主向来亲近。因着柔宜公主的缘故,令仪偶尔也能挨着他落座,听他与公主絮絮说着什么。
有时他也会随意地转过脸,问她些无关紧要的事,语气温和平淡。可那时的令仪总是张口结舌,明明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到了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好似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她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有一年她独自穿行于宫中的曲折回廊,偶然经过一处沉寂已久的宫殿。那座废弃的宫墙上,攀满了密密实实的紫藤花,花蔓垂垂,宛如缥缈的紫色云海。
她兴致来了,踮起脚去够那些繁盛的花穗,指尖触及花瓣的柔软,却忽然见远处有人走来。
是许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