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闲话家常:“周迹可是当年周家最得宠爱的儿郎,天资卓绝,文武双全,有道是‘剑指昆仑弓挽月,不见周迹枉称雄’。年纪轻轻,便身兼虎贲中郎将与鸿胪寺卿,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命运弄人。他当年奉旨随二哥一同出征铁勒浑,燕州一战,却大败被擒。最终,被铁勒浑凌迟处死。由此,铁勒浑也彻底对我们大齐变为转守为攻。”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指尖在砚台边缘敲了敲,神情复杂地望着相思,语气轻柔得仿佛诉说风花雪月,然每一个字都带着冷意:“有传说周迹血肉坠地成字,胡人惊为天罚。”
相思心头猛然一紧,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攀附上了脊背。她抿紧唇,半晌未言。
许安宗却好整以暇地继续道:“不过,二哥却是全身而退,带着残兵回到京中,对父皇说,周迹通敌卖国,自寻死路。”他轻轻嗤笑了一声,眼底藏着晦暗不明的光:“只是没过多久,二哥便在噩梦中惊悸而死。你说,这算不算是周迹的冤魂索命?”
屋内静默片刻,窗外松枝微颤,一阵风卷起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相思觉着心尖上那根丝线越勒越紧,线头就攥在面前人掌中,一点点沉入黑暗之中,无力挣扎。
许安宗瞧着她的神情,笑意更甚,目光意味深长:“所以,九妹……”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近,语调里透着点玩味:“镇国侯府对父皇心存怨怼,这并不奇怪。可你有没有想过,周述对你,究竟是真的情深意重,还是……别有所图?”
他微微俯身,声音几不可闻:“杀兄仇人的女儿,他怎会心甘情愿地托付真心?”
相思猛地睁大双眼,呼吸微滞,胸口仿佛被聚在一处,根本喘不过气。
许安宗状似伤感地叹了口气,起身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妹妹手指上新染得如鲜血一般红艳的指甲,语调柔和:“朕理解九妹的心思,可你要明白,周述并非良配。你是大齐的公主,肩上背负着的,是大齐的命运。”他目光沉沉,带着难以抗拒的压迫感,低声道:“所以,帮朕盯紧周述的一举一动,好不好?”
那语调仿佛一根无形的白绫,绕在相思颈上,只待致命一击。
(53)鼓鼙悲绝漠(下) < 相思曲(弗里敦的小柏林)|PO18情愛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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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鼓鼙悲绝漠(下)
连珠望着相思离开养心殿后略显苍白疲惫的脸色,眉心微蹙,心底不安:“皇上对公主说了什么?公主的神色不太好。”
相思望着天际云卷云舒,目光空茫,心底一片寂然。此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曾经的天真无忧已如东流水,一去不返。
年少时,她曾以为喜欢一个人,便可不计后果地追随,满腔赤诚地嫁给他。如今回首,才知不过是孽缘一场。
倘若当年嫁给崔景玄,或者听从安排,嫁予一位素未谋面的世家公子,如今的她,是否会有不同的归宿?
因着许安宗的准许,她今日总算得以见到令仪。
崔令仪的昭华宫飘着陈年腐朽的气味,纱帐被北风掀起一角,漏进几缕残阳如锈。记忆中的令仪眉目含笑,宛若春日暖阳,是她知心的大姐姐,而今令仪裹在褪色的杏子红绫被里,像枝被强迫跌入泥淖的玉兰花瓣萎黄了,骨朵儿却依旧倔强地支棱着。
相思的心微微一紧,终是收敛了满腹心绪,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你让我带来的绮罗香,我已经让连珠找人在墙外种下了。怎么突然想起要这花的种子?”
令仪轻笑,唇色苍白,声音低哑如风吹枯叶,透着几分沙砾般的粗粝:“从前总在书中读到绮罗香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它开花的模样。我想,在死前能如愿一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