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街头所见娓娓道来。
“你觉得此地如何?”周述听完问道。
“很好啊。”相思脱口而出,“看起来丰衣足食,还算富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她顿了顿,又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汉人与僚人之间似乎有些隔阂。我今儿买的蟹子,就是从一个僚人少年手里买的。当时正巧遇见几个汉商欺负他。”
周述眉梢微挑,吹了吹茶沫子:“于是你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没有拔刀,”相思开心地说,“是用的银子。”
周述摇摇头:“就你心软。”
相思嘟囔着:“他很可怜啊……”
周述忽然冷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瞧着心疼?要不要让人把他请回来,给你做个面首?”
相思一怔,随即脸颊腾地红了,气得咬牙切齿,杏眼圆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除了帮他,我和盛宁还帮了两位老人家,你、你怎么这么说我……”
周述握着相思的手,带着她缓步走到书桌前,伸手从一迭书册中抽出一本略显陈旧的册子,放在她眼前:“你瞧瞧这个,眼熟吗?”
相思低头一看,封皮上墨迹虽有些旧,却仍清晰可辨。她顺口念道:“《邕州水经注稿》……”声音微微顿了一下,眉头轻蹙:“这笔迹倒是蛮熟悉的……”
周述瞧着她,冷笑着,意味不明地道:“果然,我就知道你能认出来。”
相思抬眸看他,总觉得他今日言语间总带着几分刺意,像是一根极细的银针,时不时地往她心口扎上一下,虽不至于疼得厉害,却也让人不痛快。她扁着嘴,语带不满地嘟囔道:“我今天招你惹你了吗?”
周述闻言,薄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道:“这便是从前邕州治中崔景玄留下的册子。”
相思听到这个名字,倒是生出几分兴趣,随手翻开册子,细细翻阅了几页。册中字迹工整如刀刻,笔力遒劲,记载得详实而细密,见其字便能想到崔景玄斯文儒雅的这个人。
第一部分是崔景玄亲手绘制的泄洪渠图纸,上头还注明着“仿前朝周景丽城玄武池,以糯米灰浆筑堤”。她虽不甚精通水利,却也能看出这番设计颇费心思,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些……崔大人都实现了吗?”
周述垂眸看着她,声音平静:“差不多吧。”他顿了顿,又幽幽地不阴不阳地补了一句,语气里明显浸着梅子酿的酸:“明儿我正好要去看看。你要一起吗?正好观赏一下你驸马人选之一的辉煌政绩。”
相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哪里想到他话锋一转,竟又绕回了这个话题。她皱起眉,只觉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真是让人堵得慌,干脆也不理会,径直转身往厨房去了。
晚膳真是螃蟹宴,周述好像不太爱吃这些,勉强吃了半个,便又拿起筷子夹其他热菜,倒是相思、盛宁、苏禾叁人吃得津津有味,连蟹壳都堆了一小碟。
相思以往在宫中都是连珠、小喜伺候吃饭,如今倒是自己学着剥蟹肉,最初有些不熟练,可过了一会儿,也有模有样了。她剥开一个蟹腿,捏起白嫩的蟹肉,放到周述面前,劝道:“你再吃点吧。”
周述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那截细白的指尖上,没有拒绝。
盛宁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随即赶忙站起身,笑呵呵地去厨房盛了一碗陈皮红豆沙,双手奉上,堆着笑脸道:“爷,您喝点这个。”
夜色沉沉,烛芯偶尔微微跳动,投下晃动的影子。周述端坐在紫檀书案前,搭在腹间的指节泛着青白,分明是痛极了,偏脸上依旧是平静的模样,只是额角细密的冷汗洇湿了鬓发。
相思绞着绢帕在屋里来回打转,裙裾扫过地面,像一片飘摇的荷叶。她忽地顿住脚步,从苏禾手